正文 第34章 硝煙飄逝的歲月(3 / 3)

敵人撤退了,我們和幹部又一起做善後工作,埋葬死難的同胞,幫助群眾蓋房子,重建家園。年末,魯釗由工廠回來,大家又相聚了。久別重逢的喜悅之情油然呈現在我的臉上。我還是那樣的潑辣、豪爽,但在他的麵前卻多了幾分少見的柔情。我們終於相愛了。

1940年3月27日,我倆得到支部的同意結婚了。在那殘酷的戰爭年代,結婚也隻是一件小事。找了一間房子,倆人搬來各自的行李住下來。第二天同誌們知道了,買來些花生、紅棗,熱鬧了一陣子。第三天又回到集體中去生活。1940年秋季敵人大掃蕩,病號隊中增加了我們三名懷孕的女同誌。緊急行軍,翻山越嶺,那兩名同誌早產了,把她們留給當地的老鄉照顧,而我和病號們一起繼續趕路。清晨開始爬山,上山下山沒個完。有時,我是連手帶腳地爬著,爬了幾十裏還沒到山頂。這爬不到頂的山啊,對我和沒出生的孩子,是個最大的考驗。阜平縣那座有名的大黑山我終於爬了上來。這裏隻有幾戶人家,很窮,沒有糧食給我們吃。帶隊的同誌又下了山,弄到些大棗和包米麵。半個月後,敵人撤退了,病員隨著下了山,卻把我留在了老鄉家。

當我開始分娩時,魯釗還在山下。房東大嫂不知從哪兒淘弄來四個雞蛋,撿些柴火,把屋子燒得暖烘烘的。我折騰了一天一夜,疼得情不自禁地喊出聲來。大嫂一直守在我的身邊,老奶奶在一旁祈禱觀音菩薩、送子娘娘,保佑我和孩子平安無事。汗水和淚水浸濕了我的麵頰,老鄉誠摯的關懷使我太感動了。我和她們非親非故,素昧平生,是這場抗日救國戰爭把我們連在一起。可能是上蒼真的被老鄉的真誠所感動了吧,我順利地生下了我的第一個女兒。

在大嫂的關懷下,我的身體在恢複,魯釗和同誌們趕上山來,用擔架把我和女兒送到醫院治療。

敵人撤走了,邊區召開黨代會,團裏決定演出《雷雨》,劇中魯媽還得我演,我被同誌們用擔架抬著走向營地,走前把女兒交給當地的老鄉照顧。

演出時,正下著雪,首長、同誌們和群眾都坐在露天廣場。因劇情的需要,台上下著瓢潑大雨,演員們穿著單衣,為了演出的效果,雖然冷得有些哆嗦,還得表現出激憤的神情。而此刻的我,也進入角色,竟忘卻了數九寒天。

劇中的周樸園由李牧扮演,而白居飾繁漪,何慧飾四鳳,淩子風飾大少爺周萍。我扮演魯媽這個角色,是頗下了一番工夫的。我邊背台詞,邊體會魯媽的心境,把這位從逆來順受的賢妻良母到堅強自立的女性的複雜的感情曆程都較好地表現出來,得到了邊區政府主席和觀眾的好評。

我從演群眾、學生,打小旗、跑龍套,到演《西班牙的母親》中的母親、《雷雨》中的魯媽等,是一個鍛煉成長的過程。既有領導和導演淩子風對我的指導幫助、啟發誘導,也有我的苦鑽和學習。在西北戰地服務團戰鬥的日子裏,我在思想和藝術上都漸漸地走向成熟。

1944年3月,北方分局通知我們要調回延安。大家懷著喜悅的心情,進行告別演出,總結工作,準備第二次回延安。

我們自己動手用黃土把白布染成紫花布,做成便裝,我把隊伍唯一幸存的後代——我的女兒接回了隊伍。

三歲半的女兒,長得又瘦又小,還不太會說話,我背著她,開始登上返回延安的路。

一個風雪交加的深夜,衝過了敵人封鎖線,雖寒氣襲來,沁人肌骨,可我卻累得汗流滿麵。當時帶隊的淩子風同誌把孩子接過來,背到他的背上向前麵走去。突然“撲通”一聲,他倆從坡上摔了下去,女兒側身沒碰著,可淩子風同誌卻落下了腰疼的後遺症。女兒漸漸地和同誌們混熟了,也能簡單地說一些話了,她成了大家的女兒。行軍時,同誌們幫我背著她,到宿營地又都哄她玩,教她說話。大家行軍1000多裏,硬是把女兒背回延安。

4月末到達了延安,我們被並入魯迅藝術學院,向中央領導、黨政機關、部隊同誌和駐地群眾進行了彙報演出,受到毛主席和中央領導的親切接見。

一次,我們到楊家嶺為舞會演奏。當毛主席和中央領導快步走到我們麵前,一一握手,連說“辛苦了”的時候,我和同誌們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沒料到,一位首長走到我身旁請我跳舞,我的心敲鼓似的跳起來,臉也漲得通紅,一個勁地說:“我不會跳,看都是第一次。”同去的同誌悄悄地對我說,拒絕是不禮貌的。於是我就應邀而跳,一支曲子終了,當首長把我送回原位置時,我還緊張得不知所措呢。

詩人邵子南在前方搜集了有關白毛仙姑的傳說,幾個作家寫出了大型歌劇《白毛女》。王昆演喜兒。這幕劇的演出,對發動群眾反抗地主惡霸的剝削壓迫,爭取全國的解放,起到了宣傳動員的作用。它的演出也是我們西戰團向黨中央和邊區軍民的獻禮。

在魯藝,我被分配到戲劇係,邊學習邊參加大生產。男同誌到地裏幹農活、種莊稼、種菜,女同誌在窯洞前紡線、織毛衣,時間安排得很緊張,過的卻是田園般的生活。

1945年8月15日,日本鬼子投降,人們沸騰了,紛紛來到門前、庭院、操場上,扭起了大秧歌,我也狂喜地闖入人群,盡情地扭了起來。當勝利的喜悅還停在臉上嘴邊時,中央決定派幹部奔赴東北搞接收工作,一批又一批的幹部出發了。看著奔赴東北的同誌們,我心急如火燎。等到第四批,我們才被批準,那天,魯釗我倆和弟弟趕上毛驢馱著兩個女兒出發了。

經過一路奔波,來到遼寧省的黑山縣,聽說八路軍已撤出沈陽,我們又急忙奔向張庫,來到西滿軍區所在地——鄭家屯。我被分配到西滿文工團工作。

魯釗同誌參軍前是印刷工人,因為急需印製東北地方流通券,上級調他去完成這一任務。於是,我也隨他做了土改工作。從此,徹底離開了文藝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