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招徒比武開始了。殷仲將葉飄零送進香爐峰比武場,自己在外等候。隻等得焦急難耐,不知葉飄零在裏麵境況如何。忽然間聽得裏麵喊聲震天,地動山搖,殷仲霍的抬起頭來,望著那堵高牆,便欲翻了進去。可才往圍牆走一步,便有兵士走上來,道:“走開,走開!這位師父,裏麵是全湖南初級班比武,你在此何為?快走快走。”殷仲無奈,隻得走開三丈,抱膝坐在一棵樹下等候,心神卻又無法寧定,你看他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好幾次欲轉身離去,終究不能移步,手上滿是冷汗,看著熱風吹樹葉,心想:“以海瀛之全,之前於掌法劍法作了周密準備,終究敗在華山附派一無名小子手下。海瀛尚且如此,飄零武功雖高,內功刀法俱已當世少有,但劍法掌法俱為突擊而來,經驗火候甚是欠缺,初級班比武,又不許使上內力,如何能與衡山無數高手相較?”越想越覺這次參加比武走錯了一招棋,若是不過,給慕容秋風落下話柄,卻如何圓場?隻怕就算慕容龍也難以交代。他仔細思索若是葉飄零通不過,該如何善後,但心浮氣躁,說什麼也不能靜下心來。
直到黃昏,葉飄零才隨著人群緩步而出。殷仲急忙站起,慌亂中把鞋子掉了,卻也不顧,三兩步趕上,問道:“怎麼樣?”葉飄零微笑著伸出兩個指頭,道:“師父但請放心!”殷仲心下喜歡,卻又疑慮道:“真的?你沒粗心吧?”葉飄零道:“師父,放心好了。”但此時卻叫殷仲如何放得下心?他遲疑半晌,道:“飄零,如果你這次沒……”卻又停下口來。他原本要說:“如果你這次沒過,被慕容秋風逼出附莊,那你有何打算?”可話說到一半,又覺得不可幹擾葉飄零的狀態,於是欲言又止。葉飄零哪知師父心中大起波瀾,奇道:“師父,如果什麼呀?”殷仲改口道:“如果你這次沒吃好,可能對你不利,我帶你去好好吃一頓。”葉飄零喜道:“好啊,這半年來幾乎沒在食堂以外吃過飯,成師父家已很久沒去了。”
殷仲帶著葉飄零來到新建的“金榜題名”飯莊,好好讓他飽餐一頓。第二日,殷仲仍是陪著葉飄零去了,到第四日,殷仲終於混進了比武場。入場時,正見到一片劍光,葉飄零在場心直立,麵前一個少年摔倒在地,殷仲認得是衡山附派初級班有名的韓雄。殷仲大喜,一時不相信自己的雙眼,要知韓雄素以劍法著稱,哪知葉飄零一月突擊,竟能打敗韓雄,此情勢難令人相信,驚喜之下,上前一把抱住,道:“飄零,好樣的!這一場你居然也贏了!”葉飄零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嘟囔道:“我還沒比呢,何贏之有?”殷仲一怔,鬆手退後,道:“你還沒上場,那剛才是怎麼回事?”葉飄零道:“韓雄正在施展他自創的獨門地堂劍呢,師父你先讓開,我還要與他拆招呢!”殷仲一怔,首席上走下一人,沉聲道:“比武當中,無幹人員休得入內!你是哪裏的師父,快請到休息廳去!”殷仲歎了一口氣,回頭看葉飄零一劍斜出,甚是精妙,不覺脫口讚道:“好,不過劍尖得再低一點。”一人走過來,彬彬有禮的道:“請師父隨我到休息廳休息。”殷仲又是一歎,好不容易跟隨送茶水的混進來,沒想到馬上便被發現了,隻得跟著他出去了。在外轉身看到韓雄回了一劍,連擊四個平花,正是對付葉飄零那一劍的絕妙法門“玉樹臨風”。殷仲心中一急,生怕葉飄零無法化解,正要搶上,大門砰的一下關上了。殷仲無奈,隻得站在外麵,仔細傾聽,一時卻聽不到什麼聲息。那驕陽勝火,照得殷仲汗如雨下,可又怎比得上心中大受煎熬?突然之間,隱約聽得一人大聲慘叫,似乎便是葉飄零。殷仲心中一跳,大聲道:“飄零,怎麼樣了?”一人走過來,對他道:“師父,請你往外去一點,這裏屬於警戒線內,麻煩你到外麵去。打擾了,不好意思。”殷仲啊了一聲,道:“在下失察,尚請見諒。”退到警戒線外去了,這才想起葉飄零拚命的性格,就算落敗受傷,也想來不會發出大聲,更不會慘叫,當下心中稍定。過不多時,卻又胡思亂想起來,心想:“是不是這次飄零輸得太慘,受了重傷,因此才如此反應呢?”一時間,以他豐富的生活經驗,遇到這等事情,竟也心生茫然之感,隻是心急如焚。
過得一個時辰,葉飄零才從場中出來,仍是麵帶微笑道:“師父,比武完成,明日便該理論測試了。”殷仲道:“韓雄與你,孰勝孰敗?”葉飄零道:“本來我是要勝的。”殷仲心一跳,道:“結果呢?他勝了?”葉飄零道:“不,應該說,他最後還是敗了。”殷仲長籲一口氣,道:“你這孩子,說話語無倫次的,一次把話說清楚不行嗎?什麼應不應該的,到底是怎麼回事?”葉飄零道:“他劍法原本遠高於我,可他太緊張,一定要爭衡山第一,可能昨晚又沒睡好,體力不足,使到那一招‘玉樹臨風’時,力道不足,被我隨手一劍擊飛了,他突然大叫,把我嚇了一跳,劍也掉地去了,然後他要與我比掌,被製止了。”殷仲道:“衡山附派的有名劍客,不會如此無賴吧?你打敗韓雄,想來香爐峰這一場,劍法以你為首了?”葉飄零道:“在我那一輪中,我是第一。可另外十九輪中,弟子在劍法上肯定非李俊傑師兄等人的對手,最多排進前二十名吧。”殷仲道:“那倒沒關係。反正你現在不是要排名,而是要爭取通過。香爐峰這四百人基本上都來自衡山附派、慕容附莊,隻有五十人來自旁門,但也是各派精英,隻要你排進前一百名,大概就可以通過了。但想來你必須在刀劍掌多拿點分,如此昨天的暗器、明天的文理壓力便小多了。”葉飄零道:“師父放心,弟子這一月來,自覺文理也大有進境,雖然不能頂尖,估計一般水平是絕對有的。”
第二日便是文試了,上午武功發展史,下午武德修養。每一門葉飄零均是筆走龍蛇,半個時辰便一揮而就。殷仲依舊在外相候。理試又用了一天。整整六天,才大功告成。這六天葉飄零倒也罷了,活脫脫把殷仲給急病了。比武過後,葉飄零醫毒術已成,又開始專心鑽研刀法內功。
按新創曆法,全國比武將在七月七日開始,至今也隻有十餘天了。江海瀛卻已不知所蹤。數日後,殷仲病愈,忽然叫了葉飄零,道:“飄零,恭喜你,你的高級班招生比武已經通過了慕容附莊的要求,慕容監察已對你另眼相看。”葉飄零卻隻淡淡一笑,道:“是麼?弟子隻怕讓師父為難,如此便好了。”殷仲含笑道:“海瀛已準備參加衡山附派的全省招生比武了,飄零,你是否願意接受新的挑戰?”葉飄零道:“不知師父所指何事?”殷仲道:“為師叫你去參加衡山附派的比武!”葉飄零嚇了一跳,道:“師父,弟子全無離開慕容附莊之意,請師父明察!”殷仲微笑道:“為師知你對慕容附莊忠心耿耿,自無半分拋棄之意。”葉飄零遲疑道:“莫非師父要弟子去做臥底?”殷仲笑道:“你想到哪裏去了?為師此次讓你去,不是為了讓你進入衡山附派。”葉飄零道:“師父意思是……?”殷仲道:“這次衡山附派比武,集中了全省精英,比拚刀掌劍暗器輕功,為師一則叫你去見識一下,挑鬥全省英雄,對你學藝大有好處。二則此次你去一定要努力成就威名,讓慕容秋風知道你的本事,的確是省內少有。你這次若通過,慕容秋風必定大為讚賞,而恐你放棄慕容附莊,前往衡山附派。日後必定對你禮待有加!”
葉飄零跪下流涕道:“難為師父如此為弟子設身處地,弟子焉敢不遵?”殷仲道:“為師未曾統籌好一切,後日便是比武之期,此時方告知於你,時日恐有些匆忙,但你屢次臨危不亂,為師父爭了麵子,為師相信你這一次也不會辜負為師期望。”葉飄零道:“弟子盡力而為,不敢有負師父所托。”殷仲道:“好了。明日為師帶你去祝融峰。為師有一熟人在衡山派大成班,你可在他那裏住上兩日,比武完後立即回來,另有要事。”葉飄零道:“但憑師父吩咐,弟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第二日,殷仲帶了葉飄零去遊祝融峰。那祝融峰乃是衡山第一高峰,絕頂為一巨石,湖南武協便駐於石後老聖帝殿。葉飄零看到巨石,不禁雙手發癢,想要掌擊,強自按住,觀看四方風景。東望羅霄,白雲繚繞,西顧雪峰,若隱若現,北眺洞庭,水天一色,南望湘江,宛若銀鏈;大地阡陌縱橫,曆曆在目,腳下峰巒起伏,如走泥丸;仰觀宇廟之大,俯察品類之盛,上下四方,盡收眼底。葉飄零朗聲吟道:“無語醉南嶽,極目楚天舒!”殷仲見峰巔雲霧繚繞,想起韓愈的《遊祝融峰》來,低聲道:“果然稱得上‘萬丈祝殿拔地起,欲見不見輕煙裏’!”兩人觀賞一陣,黃昏時走下峰來,進入衡山派的建築群中。走不盡的亭閣樓台,賞不盡的金簷玉宇,武林中論大成班,慕容山莊地位雖遠在衡山派之上,但衡山派得山川靈氣,也自不俗。
殷仲帶著葉飄零來到衡山派弟子聚居地“火神居”,來到一間房前,叩門叫道:“安棱!安棱!”房內走出一個彪形大漢來,國字臉,粗鐵眉,甚是威武。那人原在君山高級班學藝,是殷仲的門生,這時見了殷仲,臉上一喜,立即拜下,道:“師父,是哪一陣風把你吹來了?”殷仲扶起道:“為師已不在君山,就在紫蓋峰慕容附莊任教。因此今日來看看你。”拉過葉飄零,道:“飄零,快見過薛師兄。”葉飄零忙躬身道:“小弟葉飄零,見過薛師兄。”薛安棱一把把他拉起,道:“好一個威武的師弟。師父,這又是你的得意門生了?”殷仲道:“他還不錯。安棱,你在衡山派過得如何?”薛安棱忙道:“師父,先進去說話。”把兩人讓進房去。
葉飄零跟著師父師兄走進房間,隻見房內狹小,六張雙層床鋪,四張桌子擺在當中,堆滿了經書,雜亂不堪。床上懶懶散散躺著幾人,都在呼呼大睡,夕陽從窗口照進來,映在他們臉上。整個房內隻有一人在桌旁看書。薛安棱讓兩人在床上坐下,不好意思道:“地方太小,椅子也放不下,隻能坐床上了。”又倒了茶水,道:“弟子愧對師父,在這邊不過一般水平。白白耗費時光,無聊之至。”殷仲又與他寒暄了一陣,才切入正題,道:“你這師弟明後日要參加衡山附派的招生比武,這幾天你能不能幫他安排一個住處。”薛安棱立即答道:“這個好辦。這裏正好有一人溜回家去享受幾天,空了個床位。弟子可睡那床,師弟睡我的床便是。”殷仲道:“如此甚好。飄零,快謝過師兄。”葉飄零當即拜謝。薛安棱忙道:“師父,這可不對了。當年在君山時,弟子極為淘氣,荒廢學業,以至今日淪落到衡山來,已經有負師父嘔心瀝血對待弟子。弟子常有愧於心,今日能報師父厚恩於萬一,實是弟子之幸,何用道謝?”
殷仲道:“即是如此,這兩天師弟就交給你了。”薛安棱道:“師父放心,弟子絕不會讓師弟受半點委屈。”殷仲道:“那倒不必。有什麼事盡管讓他獨自解決,受點鍛煉是隻有好處的。”又囑咐了葉飄零幾句,便回紫蓋峰去了。
薛安棱給葉飄零介紹了一下他們的生活,道:“師弟,咱們先去吃飯吧。你是去食堂呢?還是去飯莊?”葉飄零笑道:“小弟但憑師兄吩咐,不過,小弟雖然來此,也沒有必要去飯莊浪費,一切盡照平時便可。”薛安棱也不多說,道:“好,那便去食堂吧。”兩人吃了飯,各自聊了一下自己的經曆。薛安棱見阮隨風才去,師父便得了葉飄零,心下甚是喜慰。
吃過晚飯,薛安棱又道:“明日既是比武,你今晚是溫習功課呢,還是休息?”葉飄零道:“小弟見祝融峰風光秀麗,隻盼能夠見識這裏的山水。”薛安棱並無異議,道:“如此甚好。這祝融峰中,靈氣甚多,師弟若能得之,於武功一道,也頗有好處。”旁邊一人道:“今日陽光燦爛,晚間必有圓月,何不去望月台玩耍?”薛安棱道:“建安言之有理。師弟,你稍歇一下,小兄稍為打點一下,咱們便去望月台。”葉飄零應了聲是,盤坐床上,運氣練功。
片刻間,薛安棱便回到房間,道:“師弟,上山去吧。”帶了葉飄零來到峰頂,望月台在巨石西邊,兩人靜坐台上。此時月亮尚未出來,但遠處東天,已隱隱露出光芒。葉飄零與師兄閑聊一陣,薛安棱豪放爽快,兩人甚是相得,聊起來不覺時光之速。葉飄零偶然一望天邊,隻見一輪徑尺的圓盤已在霧氣中,邊緣頗為混濁,一片朦朧。俄而,霧氣退去,皓月臨空,銀光四射。兩人站起身來,四麵群山,起伏連綿。葉飄零吟道:“人間朗魄已落盡,此地清光猶未低。”這兩句詩乃明代孫應鼇所作,極盡其中幽妙之境。薛安棱展開雙臂,道:“原來師弟文武全才,小兄真是汗顏無地。”怎知月圓之夜,人心易動,葉飄零心中,又宛然開了一片梅花。雪穀中那一份冷若冰霜,在這夏日是否已為濃濃的暑氣所化掉?明月之下,那遠離塵世的少女,是否仍是心如止水?記得自己喝過的那兩碗水中,卻是微波起伏,搖晃不定的。
忽然耳旁隱隱傳來嬌笑之聲。葉飄零宛若從夢中驚醒。聽這聲音,不是劍器班的雲巧嫣是誰?她為何到此?莫非江海瀛也到了此處?葉飄零循聲望去,果見台柱之上,雲巧嫣粉麵生霞,小鳥依人,偎在一人身旁。那人身材高大,渾身白衣,卻不是江海瀛。葉飄零想起不久前兩人尚且形影不離,可不過一月,江海瀛身旁紅燭上,卻已沒有那雙纖纖素手為他紅袖添香了。人生變幻如此之快,葉飄零不禁癡了。雲巧嫣倒在那人懷中,那人低下頭來,葉飄零在台上看得明白,卻不是那紅巾教的惡賊向天飛是誰?不及細思,大叫道:“賊子,吃我一刀!”薛安棱拉住他道:“你幹什麼?”葉飄零道:“他是紅巾教的妖孽!”薛安棱叫道:“那又惹你什麼了?”葉飄零道:“江師兄說過,紅巾教妖孽,人人得而誅之。”掙開薛安棱之手,揮刀砍去。向天飛抬頭一驚,見是葉飄零,他與葉飄零打過兩次交道,一次是在洞庭鏢局托鏢給江天野,一次在洞真泉救了江海瀛、葉飄零二人,對葉飄零武功深淺所知甚詳,知他在同齡人中武功首屈一指,比之自己,卻還差了那麼一大截,見他攻來,也不在意,左手抱住雲巧嫣,右手探出,去拿葉飄零手腕,要奪他手中之刀。哪知此時葉飄零武功進境一日千裏,此時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刀未至,一股勁風已罩住向、雲二人。向天飛大吃一驚,這一刀中內力如此深厚,如何是這小孩所能?幸得他輕功之妙,天下無雙,手中雖抱了一人,仍是行動如電,雙足一點,衝天而起,直升四丈,橫飄三丈,避開了葉飄零石破天驚的一刀。望月台兩根石柱,化為灰燼。
向天飛落下地來,笑道:“小兄弟,你武功雖進,但損壞國家公物,可是死罪啊!”雲巧嫣心知葉飄零武功極高,心下害怕,靠緊向天飛。向天飛笑道:“嫣妹不必害怕。就算是千軍萬馬,天哥也帶你出去。”話音方落,陡然間四周呼聲大作,真的湧來了千軍萬馬,將向天飛圍在正中,嚇得向天飛麵如土色,鬆開了抱住雲巧嫣的手,差點拔足便逃,幸好馬上回過神來,硬生生止步,重新把雲巧嫣抱住。卻是湖南武協一幹人馬,聞說山中有妖孽蹤影,當即派人來追捕,於是滿山寂靜,頓時便化為一片喧鬧聲。人群中一人羽扇輕搖,緩步而出,正是副會長汪劍民。他麵帶微笑,道:“向少俠,你紅巾教一向在大西北開山立櫃,今日卻何以有此雅興來到湖南貧瘠之鄉搗亂?”向天飛笑道:“在下搗亂了嗎?不知是損壞了什麼國家公物?”葉飄零低下了頭。
薛安棱本欲置身事外,但事情惹到葉飄零身上,卻不能不管,戟指喝道:“妖孽!你若不來,望月台怎會遭到破壞?”向天飛笑道:“怎麼?紅巾教眾莫非不是人?衡山之上,虎豹豺狼亦可以來,向某為何便不能來?”薛安棱語塞。葉飄零心中卻也一陣犯疑。汪劍民轉頭見了葉飄零,奇道:“少俠不是君山葉飄零麼?為何也來到了衡山?莫不是要參加衡山附派的招生比武?”葉飄零躬身道:“回稟前輩,弟子如今在慕容附莊。”向天飛一聽,乖乖不得了,這小孩兒到處亂跑,便笑道:“葉兄弟先去君山,後來慕容,現在又欲前往衡山,一易三姓,朝秦暮楚,靈活多變,佩服佩服!”葉飄零臉一紅,又不好明言自己並非要去衡山附派。否則打定主意不去衡山附派,偏偏又來參加比武,豈不是公然挑釁,不把衡山附派放在眼裏,隻道:“弟子從來就未去過君山,向兄未經調查,毫無發言之權。”
向天飛哈哈大笑。汪劍民喝道:“眾兄弟聽令!”大群人轟然答應。汪劍民道:“葉少俠為捉拿妖邪,其心堪嘉。所付出代價,一律記到本座名下報銷!妖邪之輩,胡言妄語,眾兄弟火速將之拿下,交與武協發落!”話音方落,大踏步上前,當先出手,掌力直指向天飛前胸。向天飛也不敢怠慢,放下雲巧嫣,雙掌推出。掌力一對,兩人各自身子一晃。葉飄零縱起身子,單刀劈下。與此同時,湖南武協手下紛紛湧上。向天飛身陷重圍,不敢巒戰,對汪劍民、葉飄零的攻勢更不敢硬接,避開一掌一刀,飛腳又踢飛兩側攻來的二人,長笑道:“各位,向某告辭!”左手抱住雲巧嫣,衝天躍起。一人隨後追出,喝道:“妖孽,領死!”長劍直指他背心命門要害,招式狠辣之極。向天飛喝道:“想要我命,你還差了點!”腦後如同有眼,反手一抓,那人長劍落地,喉嚨一緊,已被向天飛隨手抓住,如騰雲駕霧一般被拖出人群。向天飛抱一人,拖一人,腳下絲毫不緩,身形如電,早在十丈之外。
汪、薛、葉三人一起追出,反而被拋得越來越遠,那向天飛輕功委實驚世駭俗,帶著二人,越奔越快。汪劍民、葉飄零輕功之高,都是非同凡俗,但追出一裏,便失去了向天飛蹤影。隻在路上見到被他抓去的湖南武協中人,喉管斷裂,早已氣絕。汪劍民恨恨道:“若不把這賊子碎屍萬段,實難消我心頭之恨!”葉飄零這才知道為什麼向天飛叫做邪教中人了。殺人奪命,毫不留情。薛安棱想起方才武協此人一劍招式之狠辣精妙,毫不留情,武功之高,非同小可,當是武協中一名好手,不料身死衡山之中,不覺唏噓不已。
汪劍民吩咐手下把屍體收斂了,好好勉勵了葉飄零一頓,囑咐他考入衡山附派後,好好努力,為湖南刀法貢獻自己的力量,率領手下去了。滿山中恢複寂靜,月光依舊明亮。葉飄零首次目睹流血事件,感慨萬千。早聽說江湖風波險惡,今日初睹,仍是一片寒意,湧上心來。
兩人回到火神居,薛安棱安頓好葉飄零睡下了。葉飄零卻無法入夢,眼前總閃動著那個裂開的喉管,幾次被驚醒過來。鬧了一夜,淩晨之際終於睡著了。第二日便去參加比武。到得晚間回來,葉飄零和師兄吃過晚飯,跟隨他一起到衡山大成班的一個練武廳去見識,竟是絲毫不顧及翌日比武,隻知鑽研大成班刀法。
第三日比武結束。薛安棱留葉飄零再住一晚,兩人去遊天柱峰。次日,葉飄零辭別師兄,回到慕容附莊,拜見師父,說道:“弟子幸不辱命,比武結束,敢問師父日後的安排?”殷仲喜上眉梢,道:“到底結果如何?”葉飄零道:“雖不能頂尖,但至少是通過了。”殷仲道:“好!敢報衡山附派之人,必是一方高手。你倉促迎戰全省精英,原本不能到達頂尖之境。能通過,為師便已心滿意足了。慕容監察非對你刮目相看不可。這幾天你仍是回去自學大成班刀法,過數日為師便帶你去長江練習內功並學練雙刀。”葉飄零想起長江巨浪滔天的氣勢,悠然而神往,道:“多謝師父!”
回到聚義廳,殷贏問他參賽詳情。葉飄零道:“這次全省精英雲集,果然是非同小可,人人身負絕藝。小弟也算眼界大開,大慰平生。縱然不能考取,能參加也是大幸。今日小弟方知江師兄前往少林附派時的心情!”殷贏異道:“你竟把這次比武當作少林附派招生?難道也是必敗之局不成?不過,你事先未作任何準備,這樣才是正常的,就別放在心上了。”葉飄零笑道:“放心好啦,小弟還不致如此之衰。”
這時慕容附莊已經休假,讓高急班自行溫習功課,莊內轟轟烈烈大肆修建起來,為全國比武作準備。葉飄零一意學藝,絲毫不受外物幹擾,亦無暇去觀看一年一度神聖的全國大比武,每日隻在刀法秘訣中思索,洞真泉水旁練氣。數日間將大成初修班的刀法招式練完。這時已是炎炎盛夏,衡山本乃避暑勝地,但畢竟也已暑氣騰騰,炙熱不堪。聚義廳在洗心泉旁,卻是冬暖夏涼。但戶外,葉飄零內功雖已有成,不懼寒暑,練起刀來,也仍然弄得汗如雨下。
然後衡山附派便傳來訊息。殷仲叫了葉飄零,兩人坐在慕容附莊一個花園的石凳上,殷仲拿出一張紙來,道:“這次比武,海瀛果然厲害,得了湖南的第二名。”葉飄零湊頭過去一看,見江海瀛掌法比自己高了三十餘分,刀法比自己低了兩分,劍法兩人並駕齊驅。暗器卻又遠高於自己,輕功稍遜了一籌,當下說道:“江師兄原本就比弟子要全麵得多,這是理所當然的。”殷仲道:“不然。他是決意要進衡山附派,做了極其周密的準備。而你在比武前日才有參加的打算。這次湖南參加比武的高手共計有九千六百餘人,無一不是當地有名的英才,你能在其中居於三十四位,已經是相當難得了。刀法全省第一,劍法第二,更是值得讚賞。隻有掌法差了一點,但還不至於造成你不能進衡山。事實證明,你要進衡山附派是完全有這個本事的。”葉飄零道:“這次比武理論測試雖然針對初急班,比君山派高了一級,但難度卻也不勝於君山。”殷仲道:“但這次集中了半省英才,競爭卻激烈多了,這次慕容監察終於再未說你什麼壞話。以後在慕容附莊開山立櫃,可要方便多了。”葉飄零不屑道:“師父,你為什麼總對那白癡那般敬重?”殷仲道:“大膽!你怎麼能以下犯上,對監察如此無禮?無論在慕容附莊生存,還是在武林中生存,飄零,你都要學會委曲求全,否則很難立足的。”葉飄零口中凜然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