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紫蓋峰頭掀日月 群英樓裏論豪雄(1 / 3)

某日清晨,殷仲忽然又叫了他去,道:“飄零,你可聽說,二公子慕容秋風從天竺歸來了?”葉飄零道:“聽師兄們說了。怎麼了?”殷仲道:“二公子從天竺學藝歸來,慕容老莊主已叫慕容龍掌門讓二公子到慕容附莊作為監察,一切便宜行事。此人比較古板。他若知道你我之事,前來查問於你,你要小心應答。”葉飄零點點頭。

這位監察行事果然雷厲風行,風塵仆仆回來才一日,下午便派人來請葉飄零前去見他。葉飄零忐忑不安的去了,來到他的監察室。還未敲門,邊聽見裏麵有人在大聲道:“胡鬧!胡鬧!殷仲,你都四五十歲了,還這麼胡鬧什麼?你還說他有本事?有本事排名三十八?這不是說慕容附莊無人,硬是要花那麼大的代價去那麼遠的地方找一個鄉裏人來?李俊傑、江海瀛、袁神、田甜,這些人都是少年高手。你還硬說刀法比武隻有葉飄零能勝任,是什麼居心?是不是,他是你的兒子、侄子還是什麼?”葉飄零大怒,也不敲門,飛腳把門踢倒,大踏步闖進去。隻見一個二十八九歲的少年,身著藍衫,麵貌英俊,神采飛揚。他見有人如此無禮,也是大怒,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如此放肆?”

葉飄零指著他的鼻子道:“虧你自稱什麼畢業於少林,進修於武當,深造於武學聖地天竺上國,通通都是莫名其妙。原來不過是一個胡亂猜測、捏造事實、顛倒是非之輩。你在胡邦久了,早忘了知人善任的道理,你就象那王母娘娘的襪子——又臭又長!你……”還待再說下去,殷仲扯了他,喝道:“飄零,你胡說些什麼?”葉飄零一把甩開師父,道:“我就要罵你這什麼也不懂的白癡!你……”那少年慕容秋風氣得鼻子也歪了,喝道:“你就是鄉下來的葉飄零?好小子,一點規矩也不懂!”雙眉一豎,右掌倏起,直拍下來。葉飄零不忿之極,提起右掌,意欲強擋。殷仲左肘一抵,把葉飄零撞出丈外,右掌一豎,往慕容秋風掌上一迎,騰騰騰退出三步,叫道:“二公子,有話好說。”慕容秋風上身微晃,冷笑道:“這便是你帶來的人才麼?長得果然像你!”

殷仲氣得身子發抖,但知道葉飄零若欲有所成就,以後必定有許多事得這位監察允許,仍低聲下氣的道:“二公子,原諒他年幼無知,少年衝動。小子,還不向二公子道歉!”慕容秋風道:“道歉幹什麼?叫他趕快滾出去!”葉飄零也怒了,道:“我怎能向這種白癡道歉?”正鬧哄哄的,門外走進兩人,殷仲頓時大喜。進來的是掌門慕容龍和副掌門孟捷吟,皺眉道:“在這裏鬧什麼?”慕容秋風道:“掌門,這等沒規矩的小子,怎能在慕容附莊立足?”孟捷吟問明原委,微笑道:“飄零,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麼能對監察如此無禮?快賠個不是,有話好好說就是了。”慕容龍卻對慕容秋風道:“賢侄,你怎麼跟小輩當真起來了,也不怕有辱你身分嗎?來,咱們叔侄重逢,出去先喝一杯,再議正事。”說著向殷仲使個眼色。殷仲會意,忙出去通知食堂。孟捷吟拍拍葉飄零的頭,道:“好啦。慕容二公子武功高強,能得他教益,也算有幸,快向二公子賠罪。”葉飄零隻得向慕容秋風長揖到地,道:“二公子,弟子無知,冒犯你老人家虎威了。”慕容秋風見叔叔在場,不好發作,哼了一聲道:“罷啦!”

孟捷吟便笑道:“好啦,飄零,來,先跟我出去。”帶了葉飄零出去了,撫mo他頭,意示安慰,道:“你不要管那麼多,盡力把刀法練好就行了,不要受其他人的影響,知道嗎?”葉飄零點點頭,拜別孟捷吟,回到聚義廳。江海瀛正在廳中,見他回來,道:“你見到二公子了?”葉飄零點點頭。江海瀛道:“我聽師兄們說,這二公子脾氣最是暴躁,以後咱們少惹他為妙。”葉飄零苦笑道:“我早把他惹透了。”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江海瀛睜大了雙眼,奇道:“你也發威了?你不是乖徒兒的嗎?”葉飄零道:“我氣不過啊,他說話那麼武斷。太過分了。要不是孟副掌門,我才懶得向他道歉。”江海瀛道:“好,這種人我看他也不順眼,你罵得好,今晚我請你吃飯。”

慕容秋風威勢果然驚人,未過兩天,先是江海瀛見了他不小心直呼其名,後是殷贏不小心把帽子戴歪了,然後夏暉、熊誌海,除了李俊傑,初級急修班和高級初修班所有的成名人物都得罪了他。殷仲被他罵了個半死,因刀訓班幾乎囊括了除李俊傑外所有高手,因此這班得罪他之人都與刀訓班有些關係。

葉飄零與慕容秋風一場大吵,心情沮喪。這時,郭天揚卻派人送了一封信來。葉飄零展信一閱,又是涕淚雙流。郭天揚的書信開篇便是:“零兒,殷師父對我約略描述了你的情況,為師很是驚詫,你的底細為師清楚得很,你不但在洞庭鏢局是第一,在慕容附莊也必定是第一。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懷疑,為師都堅信你一定會學有所成。你要堅信自己的能力,好好努力,為師在這邊日夜思念你。”以下簡略敘述了葉飄零往日同窗的情況。葉飄零走後,原來僅居葉飄零之下的計長車占了絕對優勢。葉飄零不覺臉露微笑。郭天揚帶了他兩年,師徒間始終兩心如一,教葉飄零心中一陣溫暖。區區慕容秋風的話,又何足道哉!

此後葉飄零繼續苦練,又是月半。江葉兩人內力又是大進,某日間,兩塊巨石同時碎裂。說到內功,江海瀛仍是比葉飄零勝了一籌。他掌下的巨石碎為四塊,比葉飄零多了一塊。殷仲此時對江海瀛也似乎更看重一些。

兩人震碎巨石,均是長籲了一口氣,以為單調的日子終於熬過去了。但殷仲雖微微頷首,卻不多言,又命二人到外麵抬了兩塊巨石進來,在上麵墊了三寸厚的海綿,道:“從今天開始,隔海綿擊石,方案如舊,直至巨石碎裂為止。”兩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也頗感奇怪,問道:“師父,這卻是為何?”殷仲道:“汝等此時,內力已經渾厚,但剛猛霸道,能發不能收,因此要隔以柔物,以求收發隨心。日後內息逐漸如意,方才是內功正道。”兩人躬身受教。

單調的日子又一天天度過。兩人無聊時,便由江海瀛帶著葉飄零在衡山中遊山玩水,欣賞枯葉滿地的蕭瑟寒冬。正好湖南初級急修班刀劍掌三項比武陸續展開。葉飄零生性疏懶,劍訓班、掌訓班來邀請,一概被他拒絕。江海瀛原本精於掌法,此時雖已練刀,但實在不願將以前辛辛苦苦修練的掌法拋荒,於是應了掌訓班的邀請,要去參加掌法比武。殷仲苦勸道:“滿天麻雀一把抓,到頭來一隻也難抓到。不如你專心練刀,日後必可成就非常。”江海瀛卻道:“殷師父,弟子自有分寸,決不會因此而耽誤刀法的,師父但請放心,弟子隻是去參加比武而已,不會做任何準備。”殷仲無法,隻得叮囑了幾句:“不可多耗心思。”不再相勸,隻歎息不止。

那葉飄零卻日日到聚氣廳練習內功,晚上勤修刀法。殷仲交給他兩卷《寶刀不老》,其中包含了數千招刁鑽的刀法。葉飄零花了十數個晚上,每夜隻睡三四個時辰,才破了第一卷的所有刀招,江海瀛卻慢多了,因掌法比武在即,不得不分心溫習急修班掌勢變化,練習拳腳掌相互破解,因此《寶刀不老》隻是隨便翻翻,稍作注解。這般倉促準備,掌法比武過後,江海瀛在湖南排名仍隻有十一,李俊傑卻排到了第二。此十多日間,葉飄零內力刀法俱有長進,堪堪與江海瀛已經旗鼓相當。

這時葉飄零、江海瀛已經將所有初急以及整個高級班的刀法全盤學盡,殷仲便著二人離開初急,來到高級急修2班,拜於單刀名家李懷勝門下,同高級急修班同堂學藝。該班因麵臨全國比武,每半月便比武測試一次。第一次比武江海瀛在班上排名二十三,葉飄零排名四十二。而半月後,因江葉二人內功遠勝該班之人,排名大進。到第二次比武,葉飄零排名整個急修班第二,江海瀛在2班排名第五。急修班有一絕頂高手,姓石,名天星。殷仲初入附莊,便發現了他,點撥了他十天刀法,便在湖南高急班刀法決賽中獲得三流獎,因而他底子甚深,經驗遠勝,此刻一戰尚排在葉飄零之前。但他們乃是初級班中人,這一戰畢竟再次轟動了慕容附莊。

隨後全附莊年末大比武開始了。江葉二人回到初級急修班,又是一場龍爭虎鬥,總和排名江海瀛居於第七,葉飄零卻已落到一百名之後,這次第一被夏暉拿走了,高級初修班殷贏穩居第一,行有餘力。三人正在聚義廳,商議此事。黃欣見江海瀛總和每況愈下,擔心起來,心想兒子以前專練掌法,不用如此拚命,卻已穩居慕容附莊同齡第一,既令李俊傑也頗有不及,但此刻如此用功,荒廢了其他功課,尚且居於葉飄零之下,又見葉飄零總和已落到如此地步,兒子若刀法能越過葉飄零,可是否其他功課也將與葉飄零一樣?心中卻動搖起來。

比武後,放假一月。下一段學業當在過年之後。江海瀛、夏暉、熊誌海等正興致勃勃,商議去哪裏遊玩。忽然殷仲召集整個刀訓班,說是刀訓班隻放假三日,三日後集中訓練,至臘月二十五放假,正月初九再行集合。三日間刀訓班之人分散遊玩去了。葉飄零與殷贏一個無錢、一個無意,兩人一起努力,利用這三天把《寶刀不老》下卷數百招全盤破解了。掩卷遐思,半年來所學內功、刀法在心中流過,如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盡窺其中奧妙。此時葉飄零的高級班刀法,所差者隻是經驗火候了。

江海瀛連連失利,心中鬱鬱,始終不能東山再起。葉飄零卻是毫不鬆懈,直到臘月二十五才停止修練。殷仲道:“飄零,半年來讓你背井離鄉,真是難為了你。如今你刀法已成慕容附莊之冠,至於其他功課,孟副掌門已經默許你通過,也就是慕容附莊高級班鐵定了要你,可以免去招生比武的。你趕快回去,向家裏報喜吧。”葉飄零道:“師父,此處離家千裏,如何能在四天內趕回家?”殷仲道:“此刻你內功已成,輕功必成倍增長,此處離你家不過八百裏。四天奔回,綽綽有餘,何須勉強?至於一般山賊強盜,二三十個也未必是你對手。四天之內如何不能到家?去吧!”又拿出一大包衣物,道:“這是田甜父母所贈。”又拿出一包零食,道:“此乃黃伯母所贈,路上以飽口福的。”

葉飄零收下了,拜別師父師娘,背好行李,大踏步向北疾行,一個時辰走了八十裏,接連趕過了幾輛馬車,絲毫不覺疲累。見天色已晚,便找了一家飯館吃飯,一連吃了五大碗光米飯,卻隻花了一百文銅錢。這幾個月每月十三兩銀子,他都省吃儉用,此時身上倒積下了二十餘兩白銀,出門時打賞了一個年老乞丐一兩,又自啟程。出了城區,地上白雪越來越厚。又半個時辰,已進入了湘潭境內,逐漸出了山區,在平地上疾行,腳下更快,到得臨近子時,才稍覺困倦,把行李往頭下一枕,便就地睡了。這時他身具上乘內功,早已不懼寒暑,身下白雪為他身體所化,逐漸露出一塊橢圓形空地。

第二日清晨便又啟程,既是步行,便不必依照官道多走遠路,因此一路多是穿山行路,二十七黃昏到了紹山中。在紹山中睡了一晚,淩晨起來,白霧滿天,他行走在從崇山峻嶺中。來到一處山坳,隻見迷霧之中,雪壓梅花,卻終究掩不住梅花的嬌豔。一隻寒鴉飛來,駐足梅枝上,輕歌曼舞。葉飄零正自陶醉,忽然一陣清風吹來,掀開雲霧,身前忽然露出一個柴園,柴園中白雲深處,有一戶人家。葉飄零目睹此景,不禁吟道:“雪底梅花稱傲骨,白雲深處有人家。”

那柴扉忽然吱呀一聲開了,走出一位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女來。葉飄零見她身材嬌小,渾身白衣,麵帶白紗,隻露出一雙清澈的眸子,有如兩點寒星,眼光明麗,令人不敢逼視。他正在出神,突然一陣狂風刮起,一時間地動山搖,天昏地暗,風底處一聲虎嘯,撲出一隻大蟲來。葉飄零吃了一驚,轉身拔刀在手,便向那虎斬了下去。那大蟲腰一弓,躍在空中,撲了下來。葉飄零恐他傷了身後的少女,又不願流血破了此處風光,刀背在虎爪上一擋,人虎各自震開。葉飄零此時掌有開碑碎石之功,但那虎卻是百獸之王,人虎相對,勢均力敵。葉飄零讚道:“好大蟲,真有你的。”拋下單刀,大踏步而上,那虎前爪抓至,葉飄零側身一避,左手已按在那虎前額上,翻身上了虎背,狠狠將右拳砸下。那虎痛得仰天長嘯,震得四周白雪,簌簌而落。

葉飄零緊緊壓在虎上,右拳狠揍。忽然瞥見那少女站在一旁,眼中露出笑意。葉飄零見她如此安詳,心下暗歎:“女孩兒家不曉事,連危險也不知道。”隻覺胯下那虎狠狠掙紮,便雙腿一夾,那虎拚力一躍,葉飄零身隨虎起,在半空中一轉,已縮在虎腹之下。那虎四抓亂舞,被葉飄零用頭肩頂住。人虎落下,葉飄零待得雙足落地,運起太極拳的心法,借著下落之勢,雙手轉圈,把那虎擲出兩丈之外。大蟲虎吼一聲,倉惶而逃。

葉飄零含笑起身,那姑娘萬福道:“多謝俠士趕走猛虎。”葉飄零連忙還禮,道:“姑娘不必多禮,過路人討一杯水喝。”那姑娘緩緩轉身,款款入戶,哎呀一聲,那柴扉內外晃動不休,卻不見那姑娘出來。雲霧重又聚攏,將柴園隱去。葉飄零待了良久,隱隱隻見一個瓷碗從雲霧中飛了出來。葉飄零伸手接住,隻感到掌心一股暖意透入,直傳到上臂、聚於胸口、快沉入丹田,這才退去。一個擲得巧,一個接得妙,碗中慢慢茶水,半滴也沒露出。葉飄零卻吃了一驚,擲這水碗之人顯然身懷絕世的內功,縱然是阮隨風,隻怕也是遠遠不及。莫非此人,竟是那嬌小的少女不成?怪不得剛才見猛虎忽至,卻那般安詳,原來是身負絕藝,自己這次當真是獻醜了。

葉飄零無暇多想,喝光了碗中尚且熱氣騰騰的茶。,又道:“不才懇請姑娘賜見一麵。”那少女嬌脆的聲音道:“萍水相逢,一水已酬俠士驅虎之恩,何須相見?”一條白緞從霧中飛出,把瓷碗卷了回去,力道方向,分毫不差。葉飄零癡癡而立,待了良久良久,始終不見雲霧散開,也不見那姑娘出來。日上三竿,直至中天,又已偏西,那姑娘始終不出一聲,葉飄零直至夕陽西下,才暗歎道:“這姑娘風華氣度,俱非塵世中人所能比,如何能得見真容?當真是自己癡心妄想了。”才狠心施了一禮,道:“姑娘既不肯賜見,在下告辭。但盼來年有緣再見。”說著拔足便行。忽然遙聞一聲歎息,葉飄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良久仍是不見那姑娘出來。葉飄零暗歎一聲,轉身離去。

他一路回頭,又自不舍,行出十數裏,又停下腳步,回首而望,那滿目的梅花已經不見,天上卻飄下雪來。葉飄零心想那姑娘縱然內功蓋世,在這天寒地凍之際,以單薄的衣裳,真能完全抗寒麼?胡思亂想卻漸漸靠在樹上進入夢鄉。夢中那姑娘卻對他解開了麵紗,兩人刀劍合壁,共闖江湖,結下一段良緣來。葉飄零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倒在雪地上。他想起所作之夢,暗罵自己,衝著那姑娘眼光之脫俗,自己怎能有這種禽獸一般的念頭?心中既羞且愧,卻又忍不住竭力回憶夢中情節,他於男女之間全無體會,夢中的一些親熱纏mian,始終隻有模模糊糊的印象,隻記得兩人在雪地上緊緊相擁,自己在她臉上輕輕親了一下。那姑娘的麵貌也是朦朦朧朧。他一邊責罵自己,一邊思索。隻鬧得頭昏腦脹,一陣冷風夾著雪吹來,澆在他頭上。他打個寒噤,遙望天色,忽道:“糟糕!”今日已是二十九,明天便是除夕。自己在這裏耽擱了一天,心想隻怕已難以在年前趕回家去,心中暗罵自己不孝,離家許久,也不急著趕回家去拜見父母。心中一凜,立即展開雪上飛的輕功,自寧鄉過益陽,如風雷電閃,在道上狂奔,留下一路詫異的眼光。

葉飄零一口氣奔了四個時辰,已經汗如雨下,天黑之時,趕路四百裏,到得萬子湖邊,順著湖岸急奔。他絲毫不顧呼吸不順,喘息急切,一心要在過年前趕回家去,免得父母掛念。又一個時辰,終於來到外婆家,外婆二舅均是大喜,葉飄零稍微歇息一下,又往家中趕去。來到自家的草房前,隻見雪厚厚的壓在屋頂上,草屋頑強挺立,堅持不倒。葉飄零悄悄走進屋去,葉陽天、辛如月均在廚房忙碌。隻葉飄雨見了葉飄零,微微一怔,隨即叫道:“哥!爹媽!哥回來啦!”廚房內辛如月跑出來,滿麵春風,道:“零兒,終於回鄉下來了?半年來一封信也不寫,還道你不願回鄉村了呢?”葉陽天緩步而出,道:“零兒跟我多讀聖賢之書,豈能如此?”辛如月道:“去,你那些書叫聖賢書?”葉陽天道:“小說豈非聖賢之書?都這個朝代了,不成還叫零兒讀四書五經?”葉飄零微微感傷,這半年來經過多少風雨。盛名之下,換來過多少人的懷疑?時至今日,雖換來了殷仲的無限信任,但慕容附莊對之猶疑者仍是大有人在。隻到了家裏,葉飄零才完全沒了那種誠惶誠恐之情,搶上一步拜下,泣道:“不孝孩兒,叩見爹媽!”

葉陽天和辛如月一把扶起,隻見兒子去時身高剛過四尺,此時卻已五尺有餘,臉上雖仍有稚氣,但眼光卻深邃了許多,都感欣喜。葉飄零對父母道了半年之情,父母也都欣慰,葉飄零在慕容附莊排到百餘位,但二位卻也無責難之意。一家團圓,第二日淩晨熱熱鬧鬧過了一個年。下午,辛如月道:“江總鏢頭舉家遷往北京,郭師父升到了君山門下,但今日應尚在老家。你該去拜會一下才是。”葉飄零忽聽江天野全家遷往北京,心中一怔,想起江水殘,呆了一陣,道:“孩兒正有此意。”當下辛如月備了些雞蛋,葉飄零背上了,趕到紅運村去拜見師父。郭天揚見了大喜,見葉飄零長大了許多,臉上卻有了風霜之色,想是浪跡他鄉之故,心下甚是憐惜。聽了葉飄零道過別來之情,感慨不已,又道:“你阮師兄成名後,為師便被聘請到了君山高級班。零兒,你要好好向你師兄請教,將來你與阮師兄兩人成了大氣候,你小師弟還得你倆照顧呢。”葉飄零見師母抱著尚在繈褓中的小師弟長得實在可愛,忍不住伸手輕輕在小師弟臉上一點。隻見那小孩兒便手舞足蹈起來,逗得三人都哈哈大笑。

葉飄零道:“這次回來,殷師父也囑咐了弟子,要到師兄家裏去拜訪,順便請他解決些疑難。”郭天揚頷首道:“此刻你武功大進,想必已遠遠超出了吾輩所能教的範圍,你的疑難也隻有你阮師兄能解了。到得以後,你武藝再增,卻隻能靠自己領悟了。”葉飄零連聲稱是。師徒間談了好一會閑話,葉飄零便起身告辭,回家去了。

此後平平淡淡,大年初一過去,初二葉飄零去拜了師兄,受到師兄父母的熱情招待,倍受人情溫暖。而阮隨風幫葉飄零解決了半年來積下的疑難,又於刀法技巧與靈活變通上詳為點撥。葉飄零受益匪淺。初六是辛如月生日,但刀訓班初九便要開始訓練,葉飄零暗忖自己全力奔跑,兩天可以趕到,初六不願起行。辛如月卻道:“零兒,七不出,八不歸,古之所然。況兩日縱能趕到,但急急匆匆,萬事不好打點,一路不停狂奔,更也疲累之極。你還是今日起程吧,雖然時日仍是緊迫,卻又輕鬆了一些。”葉飄零道:“可是,今天初六。”辛如月笑道:“傻孩子,娘都幾十歲的人了,還過什麼生日,作什麼壽筵?快準備起程吧。”葉飄零拗不過,隻得收拾好行裝,背好送給慕容龍、殷仲的一些雞蛋,別過父母妹子,展開輕功,往西南而去,進入益陽,折向正南。初七中下午,經過紹山梅花穀,那少女見了他來,避入房中,擲了一碗水出來。兩人並未交談一言一語,便就此別過。葉飄零待那少女揮緞取去水碗,默不做聲,又自啟程。

三天中葉飄零不住奔跑,初八中午,回到了聚義廳,放下多餘行裝,立即便去拜會殷仲。師徒間相見了,自有一番感人。刀訓班開始訓練。經過半年選擇,其中有人去了劍訓班、掌訓班、醫療班,有人不堪刀訓班訓練之嚴而退出。此時高級班僅剩六人,而初級刀訓班也隻有三十七人了。殷仲隻好讓進修班的刀術組合並進來,讓高級刀訓班擴大到十人。

初九,殷仲便在兩班組織了比武。一場爭鬥過後,江海瀛不知所蹤,葉飄零一時無事,坐在聚義廳旁,隔窗盯著外麵的洗心泉,想起當年蹀血神魔用此泉水鍛煉出了天下第一劍洗心劍,心中苦思:“這泉水中藏著什麼奧妙?為何蹀血神魔會選中此泉煉劍呢?”瞧那泉水,清涼透明,卻也並無特異之處。江海瀛進來了,葉飄零道:“師兄,你知道這次比武,除了咱倆,誰是第一嗎?”江海瀛搖頭問道:“是誰?”葉飄零道:“居然是沈江!”江海瀛也是大為詫異,臉上神色似笑非笑,道:“沈江?他在刀訓班,可從來沒人注意過他呀?”葉飄零道:“是啊。可是師父們都說他深藏不露,其實造詣已經非常之高。殷師父卻說他聰明絕頂,因此才能夠一步登天,正在勸說他放棄了掌法班,專心練刀。江師兄,你對掌法班如何?”江海瀛道:“我苦練了四年掌法,要就此放棄,實是有點舍不得。師弟,你就真放棄你的掌法功底了?”葉飄零笑道:“小弟精力不足,難以分心二用。”江海瀛道:“你還說,現在都說慕容附莊精力最足、反應最快的就是你。”

葉飄零轉過話題,道:“你說沈江真的如此厲害麼?以前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江海瀛道:“難說得很,沈江這人向來奇怪,他棍法、槍法、劍法、掌法,現在又加上了刀法,都是曾經轟動過慕容附莊的,可他大多時候是默默無聞。”兩人對沈江的奇跡都是難以領會,葉飄零更是深覺前途艱難,慕容附莊這彈丸之地,到底藏匿著多少才華絕世的人物?

其後兩人依舊上午去聚氣廳隔海綿擊巨石,下午到古樹上練氣,晚上便嚐試破解各種各樣的刀招。沈江這次一戰成名,震動了兩人,江海瀛終於回心轉意,棄了掌訓班,隻練刀法,時間一長,與葉飄零距離又逐漸拉近。葉飄零見他拚力用功,也絲毫不敢懈怠,七天中兩人寫出了一千多招的破法,總結歸納,對單刀刀法領悟更多。

元宵過後,慕容附莊正式學藝又開始了。江葉二人並不歸班,仍在接受特訓。一日晚間,兩人在古樹上調息一下午,吃過晚飯,兩人攜手回廳,卻見聚義廳裏多了無數人,兩人嚇了一跳,以為殷贏闖了什麼大禍,正好殷贏出來,兩個人忙問他。殷贏道:“是慕容監察的主意,他們大都是高級急修班的師兄,也有進修醫療班的,因家裏較遠,所以慕容監察建議為他們提供住宿,方便他們來學藝。他們的父母正在幫他們打點。”葉飄零道:“慕容監察?那個白癡?他也會關心弟子?”江海瀛道:“一下子多了這麼多人,以後的日子可難熬了。”葉飄零道:“是啊,三個人住是最佳搭配的。兩個人太孤單,四個人又太鬧了。”殷贏道:“可是這一下子變成十個,那才叫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