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領軍之師(6)(1 / 2)

1953年9月23日,中秋節前夕,徐悲鴻擔任第二屆全國文藝工作者代表大會的執行主席,親自主持會議。許多文化名流學者彙聚一堂,周恩來總理也親臨現場。當天的工作與交流活動讓徐悲鴻十分興奮,他從早忙到晚,沒有顧上歇一口氣。就在當晚,他再次突發腦溢血,被送往全國最好的北京醫院搶救。還在家裏準備著中秋節飯菜的廖靜文一聽到消息立刻趕到丈夫身邊,“我到的時候,悲鴻問了我一句話,說孩子為什麼沒有來?他最惦記這兩個小孩,兒子差一天滿7歲,女兒5歲半。所以他問孩子為什麼沒有來?還用手比就是要寫遺囑。當時急救站的人跟我講,他們聽了徐悲鴻的心髒,沒有問題,摸了他的脈搏也正常,呼吸也正常,說沒有危險,你讓他休息,不要寫。我就讓他休息,沒有讓他寫。當時的北京醫院是最好的幹部醫院,因為有蘇聯專家,1949年以後中國各個領域都請了很多專家,醫學領域也請了蘇聯專家,北京醫院就有。其實回頭看,剛解放的時候,一切向蘇聯學習,中央美術學院也請蘇聯專家。那醫院也一樣,把徐悲鴻送進醫院,不是請中國醫生看,而是派車去郊外友誼賓館接蘇聯專家來看。當時不讓我進病房,這是醫院規定的,家屬不能進病房,要經過醫生確診以後,我在外麵等了半個小時,也不讓我進去。我當然很著急,後來我也不管他們,就自己跑進去了。跑進去看見一個蘇聯大夫,叫悲鴻張開嘴看嗓子,檢查嗓子喉嚨。我就跟他講,我就說,‘專家,他沒有別的毛病,你不要檢查了,你趕快急救,他是腦溢血,他別的病都沒有。’他當然聽不懂我的話,翻譯翻給他聽,當時的蘇聯專家都很驕傲,他聽了以後,就很不禮貌地對我說,治病是我的事,你不用管。就這麼一耽誤,我進去不久,悲鴻就惡心要吐了,悲鴻指著一個臉盆叫我拿臉盆給他,他這時候還很清醒,我拿臉盆給他,他就使勁地吐了。一吐以後,他就昏迷了,不知道了。因為吐會使破了的血管出血更多,要搶救就很困難了。當時是大形勢,隻認蘇聯專家,蘇聯什麼專家水平都比中國的好。連我也是這樣跟潮流,認為悲鴻送到那個北京醫院一定是最好的大夫看。所以他死了以後,我一直後悔,不斷地譴責自己。很多年以後,直到今天,我還是想不通,他不應該在58歲就死,連我都活到88歲了,也沒有經蘇聯專家看過病。”

說到這裏,我們攝製組對廖靜文女士的采訪已經持續了四個多小時,見她說到悲傷處,情緒難以平複,我們急忙讓攝像師停下來,請88歲高齡的廖女士先休息一會兒。眼前這位從19歲便陪伴在徐悲鴻身邊的女性,丈夫的英年早逝對她情感上的打擊可想而知。然而,她卻在徐悲鴻去世後用自己的一生守護著他的作品和遺願,守護著他們的愛情,那份堅韌與執著怎不叫人心生敬佩。如果沒有她,也許徐悲鴻的很多作品流傳不到今天。文化大革命期間,徐悲鴻紀念館也曾遭到紅衛兵的襲擊和破壞。正是這位帶著兩個幼子的弱女子懇求周恩來出麵,派人將包括《愚公移山》等徐悲鴻的重要畫作轉移到故宮博物院藏起來,才保全了大部分珍貴的原作躲過了“文革”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