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瑞集團開發的一個景區出問題了,下麵的工頭違背公司的規定,在雪天裏加班加點,結果有幾個工人失足掉進了雪坑裏,滑到了山穀裏失蹤了。工人都是當地村子裏的村民,他們的家人集體堵住了公司在那裏的辦事處,哭喊聲震天。
接到消息之後,蕭銳親自去了那個偏僻的村子,安撫失蹤工人的家屬,承諾一定救他們上來。然後他帶著管顯和當地的主管人員,一起上山,到出事地點督促營救工作。
工人失蹤是真是假我不敢肯定,但是這件事這麼巧地在此時發生,讓我不得不懷疑是阮浩從中做了手腳,即使事情不是他指使的,他也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大雪,濕滑的山路,地形複雜的山穀,一個適合讓人消失無蹤的地方了。
撥了幾次蕭銳的電話,都是不在服務區,管顯的也是一樣。我無法再等待下去,腦中不自覺地會想象出他出事的樣子,越想越是害怕,此刻我才發覺,原來我已經無法承受失去的可能,即使是可能、假設,我也無法承受。
飛奔下樓,車庫裏停著一排名車。我一眼看中了那輛速度最快的布加迪,幾步走到車旁邊。它上麵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不像周圍其他車子光潔如新。我打開車門,踩下油門,車子箭一般地從車庫彈射出去。
我很少開車,在歐洲會學之後,偶爾開車也是開得很慢。但是那天竟然一路飆車到村子,速度快得令我自己都難以置信。事後每每蕭銳都會責怪我,大雪天開那麼快,要是出事了怎麼辦?可是當時我什麼都沒有想,隻想快點到他身邊,看著他安好無恙,我才能放心,是以根本沒注意到車速的誇張程度。
我到村子的時候,被告知他們已經上山了。我沒有猶豫片刻,拉著一個當地的工作人員,讓他帶著我上山。綿綿的雪還在不停地下,山路更加難走,好在帶路的工作人員熟悉這裏的地形,很快就帶著我到了出事地點。
山穀頂站著幾個人,我仔細看去並沒有蕭銳的身影,走進了才發現他們身邊的積雪隱隱泛紅,有什麼紅色的東西被落下的雪片蓋住了。我的心救了起來,顫抖著聲音問他們蕭銳去了哪裏?
他們指了指那個山穀,說他親自下去。失蹤的工人有兩個找到屍體被送上來了,蕭銳見情況比預想中還要糟糕,親自下去了。
看看順著山穀放下去的纜車,我的心沉到了最底端。最近工程事故頻繁,上麵對這方麵抓得很嚴,趕上這個時候出事,而且還死了人,阮浩定然會發難,更不用說這本身就有可能是他設的局。
沒有理會公司主管們的勸說,我乘纜車下到了山穀下麵。狹窄的山穀下麵是開闊的平地,一眼望不到盡頭。白雪掩蓋了原有的地麵,看不出哪裏是路,哪裏是山石。近處的藤蔓,遠處的枯枝,頹敗的景象都附著著一層白雪。靜寂的穀底聽不到丁點聲音,安靜得猶如陵墓。
不安漸漸襲上心頭,我大聲呼喊著蕭銳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回應我的是落雪的簌簌聲音。
我沒有走太遠,在這樣的大雪天裏,腳印很快就被湮滅,我找不到他們的蹤跡,若是無頭緒地尋找反而會給自己帶來危險。或許該上去再想辦法,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想找到他們,似乎並不可行。當我再回到下來的地方時,唯一的纜車已經不在了,而我下來往前走的時候,它還在。
心中的猜測幾乎可以肯定了,我還是試著朝上麵大聲呼喊,讓他們把纜車放下來。嗓子已經喊得有些嘶啞,纜車依舊沒有下來。我停止了無謂的呼喊,確認自己心中所想,有些怪自己莽撞,明知事情蹊蹺,還是一頭撞了進來。但若是事情再來一次,我恐怕還是會這麼做,對蕭銳的擔憂衝昏了頭腦,理智即使存在也無法占上風。
山穀不是很深,但是卻很陡峭,沒有纜車想爬上去幾乎不可能。沒有了退路,我隻能往前走,試著找蕭銳。越往前走雪越深,來時心裏急切也不覺得怎麼冷,此時走在雪地裏覺得寒冷順著腳底竄上頭頂,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被寒氣籠罩著,腳早已被凍得麻木。凜冽的風吹在臉上,刀刮一般疼痛。
不知走了多久,身體開始覺得疲憊。雪還在下,環顧四周,卻連個可以躲避的地方都沒有。我放緩了速度,卻不敢停下來。在這麼冷的地方,一動不動,說不定我就再也無法走出去了。
我不能放棄,我還要看到瑤瑤嫁給她深愛的管顯,我還要看到磊磊擺脫毒癮重獲新生,我還要看到哥哥站在舞台上演繹最美妙的音樂,我還要看到蕭銳每一天的笑容,要陪伴著他走過每一個春夏秋冬。我不能倒下,我不能。
身體極盡極限,意識卻驅使著,不讓我倒下。我要看到他,也許在下一步就能見到他安然無恙地站在我麵前,也許下一步他就會出現在我麵前。腳步漸漸蹣跚,意識漸漸渙散,連視線也漸漸模糊,倒下的瞬間,我似乎看到了他寫滿驚恐的臉,我果然是……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