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阮浩臨走時充滿自信的挑釁目光,她總覺得哪裏似乎不對勁。如果她沒看錯,阮浩的眼裏不光有憎恨還有一絲看好戲的幸災樂禍。他不是個無聊的人,若說篤定蕭銳會落敗,他因此而有快意的情緒,還可以理解。但幸災樂禍?隱隱地,她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被她忽略了,冥思苦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頭緒。但願是她多心了,情況已經夠糟糕的,不要再有什麼“驚喜”了。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小心翼翼,蕭銳執拗不過葉韶光,隻能放任她繼續留在他身邊。不是真的沒有辦法送走她,私心裏他還是希望她留下來。如今的情形與六年前有幾分相似,這次他要保護好她,讓她不再受到半點傷害。
阮浩的報複很快就來了,比他們預期的還是迅速。奇怪的是對方沒有直接使用黑道慣用的手段,像以往的綁架、威脅、暗殺等等,統統沒有出現。不知六年來發生了什麼,他由黑道老大搖身一變成了正經商人。
蕭家由黑道漂白是經曆了兩代人的努力,生意也是有原始資本積累,現在成為業界的翹楚並不奇怪。而阮家興起完全是靠阮浩一人,也不過十幾年的事,上一次的慘敗,讓他幾乎失去全部身家。不過短短六年時間,他是如何東山再起的,並控製了一家叫“千橫”的企業?
由於他的從中作梗,原本與席瑞合作的企業紛紛倒戈。有些甚至不惜賠付巨額違約金,也要停止與席瑞的合作。這樣的動蕩弄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負麵消息頻出,股票價格一路走低,公司的董事開始對蕭銳不滿,態度也由之前的恭敬變成了質疑。
一周後,在蕭銳的努力下,情況不但沒有好轉,還有愈演愈烈之勢。投標的土地的標書在競標前曝光,已標得的土地被傳是賄賂政府要員的結果。公司的狀況前所未有的糟糕,謠言四起,員工無法安心工作。股票大跌,有幾個董事們表示要重新考慮資金的投放。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不像是他的作風。”葉韶光百思不得其解,阮浩那樣陰狠的人,有仇必報。他沒有派人殘害他們,而是搞起了商戰,這著實不是他往常的風格。
蕭銳把文件扔回桌上,靠在椅子上揉揉太陽穴。這些天他幾乎不眠不休地處理公司的事,對內要安撫對他產生懷疑的董事和無法安心工作的員工,對外要應付合作企業的質疑,維護公司平穩健康發展的良好形象,扼製異常波動的股價。連日來的超負荷工作,讓體力極好的他也險些吃不消。
“那你認為什麼樣的行為才符合他的風格呢?像以前派人水路兩邊不依不饒地追殺?”蕭銳放下手,不滿血絲的眼睛露了出來。見葉韶光點點頭,他輕笑著搖搖頭。“那隻是一方麵,是他達成目的的手段,而不是最終目的。上次我徹底端了阮家老巢,讓他幾十年的積累一夕消失,他恐怕很想親手撥我的皮抽我的筋。”
葉韶光懼怕地小退一步,蕭銳伸出手臂環住她的腰,把她攬在自己身邊,安撫地拍拍她僵硬的肩膀。“他想這麼做,但更希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想看到我慘敗的樣子。現在蕭家淡出黑道,漂白成了正規企業。我猜他是看中了席瑞,想趁此機會,讓我在席瑞和蕭家沒有立足之地,他好奪取席瑞的控製權,然後‘慢慢’除去我。”
他說“慢慢”的時候,帶著一種蒼涼諷刺的意味,讓葉韶光不由得輕顫。不好的聯想飛速地在腦中過了一遍,愈發覺得可怖。“蕭銳。”她低低地輕呼他的名字,聲音中帶著的不忍心疼。
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她並沒有發覺自己語氣有多麼動情,但是蕭銳發覺了。他用食指輕撫她的臉頰,指下細膩如凝脂的觸覺,讓他繃緊了多年的情緒放鬆下來,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開始關心他,也許要不了多久,她就會“真正”回到他身邊。
葉韶光態度的轉變,是這些黑暗日子裏唯一的陽光。不用特意調查,也知道那些企業是因為受了阮浩的好處或者威脅,才不敢再與席瑞合作。依席瑞多年的信譽和如今的規模實力,蕭銳給出了對方或明示或暗示的保證,有些老客戶開始重新考慮。經過他協調,利用媒體宣傳,在一定程度上穩定了外界對席瑞的動蕩不安。一切正在向好的方麵轉變,公司的運轉漸漸恢複正常。就在大家逐漸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公司陷入了更加危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