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韶光緊緊地盯著左前方的街道拐角,那裏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穿著及膝的灰色呢子大衣,帶著同色的低簷帽。昏暗的燈光下,他斜靠在一旁的牆壁上,幾乎融入在夜色中,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注意到街角還有這麼一個人。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一眼就看到他,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種力量指引著她,讓她臉頰靠在蕭銳胸前卻把視線轉向別處。那張臉跟她一年前在陵園裏看到時差不多,陰冷的麵容上橫著一條長長的傷疤。扭曲的疤痕周圍皮肉外翻,結痂後猶如一條褐色的毒蛇,“嘶嘶”地吐著信子。
就在她怔愣間,那人轉過頭,衝她咧嘴陰森一笑,恐怖如鬼魅。“阮浩!”她顫抖地說出了那個名字,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笑容裏帶著催命的喪曲,他對她……還有她身邊的蕭銳動了殺機,他要置他們於死地!
“蕭銳,是阮浩,他想殺我們。”
與此同時,蕭銳也感受到了對方的淩厲煞氣,他攬在葉韶光腰間的手用力,暗恨今天出來沒有讓人在暗中保護。阮浩能在這個地方出現,必然是有所準備的。若是真動起手來,顯然對他們很不利。他迅速用眼角環視了下四周,腦中飛快地想著如何把葉韶光安全送走。
還沒等他左右看完,阮浩就站直了身子,衝著他挑釁冷笑,用手在脖子做了個橫切的動作,隨即消失在街角。他眼睜睜看著對方離去,卻不能追上去,身邊還有葉韶光,他不能拿她的安危冒險。
“阿奎,阮浩在新通街出現了,你派人過來查查。”他吩咐後,攬著她快速離開了那條街,在一條較繁華的街道,攔了輛出租車,回到了公寓。
初冬的第一場雪,原本是浪漫的,讓人喜悅的。兩人漫步在雪中帶著幾分曖昧,然而阮浩的出現將這剛剛升起的美好氛圍破壞貽盡。回去後兩人各懷心思,胡亂吃了晚飯,就一個進了客房,一個進了書房。
從書房可以看到客房的門,從葉韶光進去後,客房的燈就始終亮著,過了一個小時,晃眼的大燈才熄滅。蕭銳慢慢從門口踱回到桌邊,燃起一支香煙。上一次和阮浩的交鋒還曆曆在目,那一次他做得很絕,沒有給對方留一點餘地,目的就是要讓阮家從此消失。
所有的事都是按照計劃進行的,龐大的阮家也如預料般轟然倒塌。然而百密一疏,最重要的人,阮家的當家阮浩逃了出去。這些年他不停地在尋找葉韶光,同時也在尋找阮浩。對於他們這類人來說,吃了這樣大的虧,不管過去多少年,但凡有一點機會,都會報複對方。隻要沒有確定阮浩死了,他就無法放心。
如今阮浩終於出現了,而且是在他把蕭家幾乎漂白之後,在岱瑪市的街道上公然出現。今天阮浩出現隻是個預告,告訴他,他將要開始行動了。雖然蕭家漂白了,但積威仍在,阮浩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挑釁,說明他有足夠的把握能扳倒他。
他的報複即將到來,或者早已悄悄開始。阮浩為人陰狠,心思卻很縝密,上次若不是他對自己的實力過於自信,蕭銳也不會那麼輕易得手。這次他不知部署了多久,帶著嗜血的報複而來。他們之間隻能有一個人勝,而敗的那個人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他狠狠吸了口煙,麵色沉鬱地瞟了眼客房的方向,是不是該把她送走比較好?最近她對他態度的改變,他一一看在眼裏,照此下去他們重修舊好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遠。留下她,對她很危險。不留下她,錯過這個時機,他們也許再也找不回現在的感覺,最終隻能勞燕分飛。是留是走?他隻略略掙紮就做出了決定。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第二天蕭銳提出要送她走時,葉韶光挑挑眉,似笑非笑的樣子讓他摸不著頭腦,搞不清她到底是不清楚他的用意生氣了,還是在開玩笑。
“韶光,你明白我不是這個意思。”昨天是她先發現的阮浩,如今他為了她的安危要送走她,他不相信她不清楚。
“不明白,反正你說要在一年內幫我重新拉琴,我也配合你的計劃了,我幹嘛要半途而廢?”說完不給蕭銳反駁的機會,她轉身走回客房。
關上門,臉上的表情隨即消逝。說不上為什麼,她就是沒辦法在這個危險的時候抽身離開。她怎麼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在這個時候留下來意味著要麵對什麼,她很清楚。理智也催促她趕緊走,但感情卻拚命讓她反其道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