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6月9日(1)(3 / 3)

不敢再往前走了,在河邊坐了會兒才想起自行車!

可是所有家當都在車上,如果剛才丟下車後,它自己掉進山穀的話,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冷汗一下子就從我的頭上冒了出來。我又起身戰戰兢兢地往回走,回去看我親愛的自行車是否還在路上。還好,往上的坡不算陡,自行車還好好地躺在那裏。

在河邊坐了大概十分鍾後,我決定快速通過落石路段。

一口氣上到了幾十米的坡頂,氣喘籲籲。

眼前是一條溝,溝的另一側就是陡下坡。這裏是分水嶺,按理說不應該有溝,但這裏確確實實有一條溝,一條生在陡坡上的深溝。溝的寬度有四米左右,垂直於坡麵的深度足有兩米。

可以想象一下,陡坡上的這樣一條溝裏,溝的兩麵坡度到底有多大?一條隻能擺得下一隻腳的小路在水平方向伸向溝底,又沿著水平方向伸出溝底。

走在這樣的溝裏,不要說扛東西,空著手走也得心驚肉跳。

這是在右岸,扛車一般扛也扛在右肩,如果這樣進到溝裏,隻要自行車任何一個部位輕輕地在山體上一碰,這個反作用力瞬間就能將人推進山穀。

如果不考慮落石的因素,我可能會把行李拆下來,分幾次扛過去,然後再回來把車用左肩扛過去。但現在在這個不可久留之地,容不得我這樣幹。

想著隨時都可能滾下來的石頭,我決定冒險一次用左肩把車和行李一起扛過去。

當我扛過去後,如果有人在溝對岸說:我給你一百萬,你再把車扛回來。我一定會甩都不甩他,頭也不回地就走。

有些路,隻敢走一回。

把車扛到溝對岸後才發現,那麼陡的坡上沒地方可以將車放下來休息,況且現在車在左肩上。沒有別的辦法,隻能一口氣扛下去,到實在不能支撐了再說。

路,還是隻能放得下一隻腳。

萬分留意地看著腳下,還得小心翼翼地望著山上。在那樣的坡上走,跟走鋼絲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下到河邊,雙腿抖得站不穩。到河邊一看,小路又到了河對岸。

不就是過河嗎?沒什麼大不了。不過過河前要做短暫的休息,否則可能就會栽倒在河裏。

我放下自行車疲倦地坐在河邊,看到太陽照在山腰的積雪上,沒有一絲光芒,絲毫沒有羌塘的雪山漂亮。我還是快點離開吧,這裏太危險了,不敢久留必須盡快離開。

過到河對岸,回頭看剛才下來的陡坡,這時候又有大大小小的石頭從上麵掉下來。我慶幸此時沒有在那個深溝裏扛車,也許這就是命。

我相信命,所有的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如果我剛才在上坡前再多坐二十分鍾,那現在就已經安息了。

砰的一聲!

正在我竊喜的時候,一個臉盆大小的石頭毫無征兆地從天而降,落在離我不到十米的一個大石頭上,瞬間摔得粉碎!摔碎的小石子崩得到處都是,其中一塊飛到了我身後。

我癱坐在地,心裏恐懼到了極點。

麵對如此頻繁的落石,也許,也許我走不出去了。如果死在這裏……如果命運真的這麼安排,我不敢接著往下想。我幾次試著站起來,但都失敗了。

我告訴自己:我要回家,我不能死在這裏!我一定要回家!

我意識到,這裏不容我考慮生死,必須馬上離開,也許後麵有更多的石頭掉下來。

我終於站了起來,推著車踉踉蹌蹌地往前走,顧不上恐懼。

走了沒有兩百米,又要過河。河道裏的情況沒有絲毫好轉,雖然沒有比之前更難走,但仍然行走艱難。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隻要還有路,隻要還能往前走,就要馬不停蹄地往前趕。

一個小時內,又目睹數次落石,心理壓力達到了極限。

路在一落差巨大的河段上遊消失了。左岸是絕壁,水順著絕壁瀑布一樣傾瀉而下,發出怒吼般的轟鳴。一塊直徑十米左右半圓形的大冰塊鑲嵌在右岸的山體裏,看上去像一個龐大的飛碟一半鑽進了岩石。

我站在左邊的岸上,焦急地判斷路的走向。左邊的懸崖肯定下不去,那就隻能從右邊岸上的大冰塊上麵爬過去,這是出去的唯一通道。

從冰塊上爬過去,談何容易!

我決定過河探路。冰塊應該是由半融的雪堆積而成,它為何會長得如此巨大,不得而知。冰塊的構造很像傳說中的飛碟,中間高四周低,而且看上去弧線還很流暢。走近看,冰塊上有被人鑿過的痕跡。顯然,這是人們為了方便行走而開鑿的。

我試著往上爬,這種冰雖然不像純冰那麼光滑,但想爬過去還是不容易,特別是扛著東西。我爬到頂上往下看,這次意識到,站在塊冰的最高點,隻要腳下一滑,就能直接摔進瀑布。

我哆嗦著從冰上下來,重新回到河左岸,心情沉重,覺得隻有現在馬上死掉,一切才能解脫,我已經被這一切折磨得生不如死。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哪有權利去死?第二次產生棄車念頭。

現在是十一點,八點不到就出發,到現在已經是三個多小時,從碼表上看,隻走出兩三公裏。除開老虎嘴裏扛車花掉的四五十分鍾,現在速度每小時一公裏也不到。

這樣的速度何年何月才能走出去?更重要的是,河對岸的那塊冰,如果我扛著自行車過去,它很可能會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