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這就是與我們離得很近的曆史。六十年,可以很漫長,也可以很短暫。
下到河床,把自行車弄上平台上。拍照,繼續前進。沿著路基一直往前走,接下來是我的第一次回頭路。
走著走著,到了斷崖上。路基被水徹底衝走了,一點東西都沒有留下。下不去,隻好往回走,往回走了幾百米,有一個地方看上去像有人從那裏下去過,於是我便也跟著下去。
下到河床上一看,這才走了沒多遠,怎麼河水已經這麼大?
這是一個我到了傍晚才明白的現象:這裏的河水到下午四點鍾以後就開始上漲,而且越漲越迅猛,後半夜甚至第二天上午又開始回落。
這是高原雪山一種特有的現象,因為冰雪從中午開始融化,到下午才能流進河道,所以河水便從下午開始上漲。晚上冰雪又會重新凍上,河水也就開始慢慢回落。第二天又如此循環。
第一次脫鞋過河。冰冷、刺骨。上岸後感覺就像有人在拿鑷子從腿上拔汗毛。
如果就過這麼一次也就罷了,但是讓人不能接受的是,過到河左岸,走了一百米,甚至幾十米,又要重新回到河右岸。
回到河右岸,走不出幾步,又得過河。冰冷刺骨的河水裏扛著滿載行李的車,挑戰著人的各種極限。
這時開始進入峽穀,路基幾乎全部不存在,隻能偶爾看見幾米十幾米,但還和我無關,根本不可能到上麵去。
兩岸的山體越來越陡峭,有些地方陡峭到幾百米的山體幾乎垂直於河岸;河道越來越狹窄,落差也開始越來越大,河道裏也變得越來越難走。
河道裏布滿了小則籮筐、大則房子那麼大的石頭。
讓人壓力最大的還不隻是這些,毫無征兆直接從天而降的石頭才最要命的!
每次看到石頭掉進河裏水花四濺,或者砸到岸邊破碎後四處飛散,我的心都會縮成一團。隻需要雞蛋大個石頭砸在我頭上,我便會永遠也回不了家。
家,在漫漫克裏雅路上,第一次想到家。
家對我來說很簡單,父親,母親,還有嫁出去的姐姐,就是我家的全部。
無論走得再遠,牽著我的繩子永遠都是家。無論這個家簡單與否,它都是我的家,我的根。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回去,是活著回去。這也是後來一直支撐我的信念。
下午的水很冷,我擔心凍壞腳,每次過完河都要把涼鞋換下來,盡管麻煩,但不得不這樣。
水越來越大,過河的頻率也在不斷地增加。過河就得扛車,不過河也要不停地扛車,這對體力是很大的考驗。
出發前,丁丁問我:體能和經驗,你覺得哪方麵你更有優勢?我想了想說:哪方麵都沒有,就是皮實禁整而已。
現在看來,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整垮。
峽穀裏的路沒有最難走,隻有更難走,也沒有最危險,隻有更危險。
我隻有盡量調整自己的狀態,焦慮和恐懼是造成精神崩潰的關鍵因素,而在潛意識裏,這兩種東西我都有,我必須控製它們。雖然沒有辦法將它們壓製,至少不能讓它們放肆膨脹。
七點多,水已經開始沒過膝蓋上了大腿,而且河水更加湍急。
在這種情況下,整車扛過河的可能性已經不太大,必須卸下行李分幾次過河,無形之中又增加了過河的次數,而且對我的手指也是一種殘忍的折磨。而關於不斷落下來的石頭,不可控製也不可預料,隨它去吧,反正生死由命了。
河的左岸,有一段沒垮完的路基,看上去還很長,至少有一百多米,離河床也不高,我決定從上麵走,費了很大力氣才把自行車搬上去,上去一看路基上盡管全是石頭,但還是能找出空隙,這樣就可以推車過去,而不需要用扛的方法。
路基走到頭我傻了:路基在這消失後,留下一道十幾米高,像懸崖一樣的坎!
如果不想活了就可以從這直接跳下去。我放下自行車,回去找到下河道的路,路似乎就在我上路基的地方,那就意味著這段路白走了,必須回去,重新回到河道裏。
我麻木地坐在地上,下河道裏還得踩著水到河的對岸,現在的我已經筋疲力盡了,隻能望水興歎。水現在已經很大,在河道裏發出轟轟的巨響。再說,我現在的狀態已經過不了這條河,於是我決定在此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