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無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蕭十一郎和沈璧君被帶進了一間屋子,餘下的三人與眾姬妾縱情嬉戲。好像人到了這裏,就不再是人了,自然也不再有羞恥之心,對任何事都會覺得無所謂。
到了這種地方,他們也絕不能再分開了。
屋子裏自然很舒服,很精致,每樣東西都擺在應該擺的地方,應該有的東西絕沒有一樣缺少。
無論任何人住在這裏,都應該覺得滿意了。
沈璧君也很滿意。因為有蕭十一郎聲稱是她的夫婿,她不擔心被外麵的任何人搶去成為姬妾,也不擔心忽然有人衝出來要殺掉蕭十一郎,除卻無法預料的危險,她甚至願意一直這樣陪著他。
過了很久,蕭十一郎才慢慢地轉過身,麵對著她,道:“你睡,我就在這裏守護。”
沈璧君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蕭十一郎道:“你看來很虛弱,現在我們絕不能倒下去。”
沈璧君道:“我睡不著。”
蕭十一郎笑了笑,道:“你還沒有睡,怎麼知道睡不著?”
沈璧君目光慢慢地移到床上。床很大,很華麗,很舒服。
蕭十一郎靜靜地瞧著她,道:“你怕——你怕我也變得和那些人一樣?”
沈璧君凝注著蕭十一郎,道:“我並不怕你,我知道你永遠不會變的。”
蕭十一郎柔聲道:“你既然相信我,就該聽我的話。你放心,總有法子的。”
沈璧君道:“可是你並沒有把握。”
蕭十一郎目光似乎很遙遠,良久良久,才歎了口氣,道:“我的確沒把握。”
沈璧君依向蕭十一郎,道:“沒關係,總會有法子的,我會一直等你想出辦法來。”
蕭十一郎道:“要逃,自然不容易所以找必需先做好三件事。”
沈璧君道:“哪三件?”
蕭十一郎道:“第一,我要等傷勢好些。第二,我得先找出破解他魔法的秘密。”
沈璧君道:“還有第三件事呢?”
蕭十一郎目光轉到窗外,“你看到亭子裏的那兩個人了嗎?”
方才的那一局殘棋已終,兩個老人正在喝著酒,聊著天,那朱衣老人拉著綠袍老人的手,拽著棋盤,顯然是在邀他再下一盤。輸了棋的人,總是希望還有第二盤,直到他贏了時為止。
蕭十一郎道:“我總覺得這兩個老頭子很特別。”
沈璧君道:“特別?”
蕭十一郎道:“若是我猜得不錯,這兩人一定也是在江湖中絕跡已久的武林高人,而且比雷雨和龍飛驥還要可怕得多。”
沈璧君道:“所以,你想先查明他們兩人究竟是誰?”
蕭十一郎歎道:“我隻希望他們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兩個人,否則,就隻他們這一關,我們也許都無法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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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耐。
沈璧君從小就學會了忍耐。
她所有的忍耐都是有目的的。
她在這個房間裏呆了五天,一步都沒有走出去。她回憶自己的過去,幻想自己的未來,倚在圓桌旁發呆,唱一些熟悉的歌。她極其習慣這樣的日子。
她也想過要走出去幫助蕭十一郎,但更清楚所謂的幫助很有可能對他造成危險。
於是她就靜靜的坐在房間裏等他回來。
可是今天他晚歸了。難道又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在他身上?在這種地方,本就是什麼事都可能會發生的。沈璧君忽然發覺自己對蕭十一郎的依賴竟是如此重,思念竟是如此深,幾乎一時一刻都沒法子離開他。
沈璧君咬了咬牙,悄悄開了門,悄悄走出去。
這是她第一次走出這屋子。回廊上每隔七八步,就掛著個宮紗燈籠。她忽然發現有個人正倚在欄杆上,笑嘻嘻地瞧著她。
是雷雨。
沈璧君想退回去,已來不及了。
雷雨已在向她含笑招呼,這時候她再退回去,豈非太無禮?燈光下,雷雨臉上的麻子看來更密、更深。每粒麻子都像是在對她笑,笑得那麼曖mei,那麼可惡。
雷雨道:“這院子雖不太大,但若沒有人陪著,也會迷路,姑娘若一不小心,闖到莊主的屋子裏去,那可不是好玩的。”
沈璧君板著臉,道:“誰是姑娘?”
雷雨道:“不是姑娘,是夫人。”
沈璧君道:“哼!”
雷雨笑嘻嘻道:“夫人可知道你的丈夫現在在什麼地方嗎?”
沈璧君掩下厭惡鄙視避之唯恐不及的一個眼神,表情溫和的說道:“我並不想從你這裏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雷雨道:“你知道,這裏有很多很美的小姑娘,都很年輕,又都很寂寞,你的丈夫又是個很不難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