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了眼,笑道:“夫人雖然是天香國色,但山珍海味吃久了,也想換換口味的——”
沈璧君對於男人,尤其是粗鄙無知的男人,就像看到廚房的蟑螂一樣,在忍無可忍避之不及的情況下便會生出一繡花鞋拍下去徹底砸死它的衝動,也會很快將這種衝動化為實際行動。
此刻她忍得渾身雞皮疙瘩,冷戰一陣一陣湧上來。
雷雨道:“我勸你,什麼事還是看開些好,這裏的人,本就對這種事看得很淡,就好像吃白飯一樣,他能找別的女人,你為什麼不能找別的男人?反正大家都是在找樂子,兩人扯平,心裏就會舒服些。”
他眼睛已眯成一條線,伸出手就要去拉沈璧君,道:“來,用不著害臊,反正遲早總有一天,你也免不了要跟別人上”
沈璧君沒有讓說出下麵的那個字,突然一個耳光,摑在他臉上。
雷雨似末想到她的出手如此快,竟被打怔了。
沈璧君用手巾反複在打過人的右手上反複擦拭,一臉的嫌惡,生怕染上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雷雨手撫著臉,突然獰笑道:“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到了這裏,你就算真的三貞九烈,也不由得你不依,你逃也逃不了的。”
他步步向前逼,沈璧君大喝道:“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金針就要你的命!”
雷雨怔了怔,道:“金針?”
沈璧君道:“你既然也在江湖中走動過,總該聽說過沈家的金針,見血封喉,百發百中,你有把握能避得開?”
雷雨腳步果然停了下來,道:“你是沈太君的什麼人?”
沈璧君道:“我就是她孫女——”這句話未說完,她已退回房中“砰”的關起了門!
門外久久沒有動靜,雷雨似乎已真的被沈家的金針嚇退了。
房門內,沈璧君盯著自己的右手久久無語,半晌才輕笑出聲:“果然還是隻能靠自己嗎?”
蕭十一郎敲了半天門門才開。平時隻要蕭十一郎回來,沈璧君麵上就會露出花一般的微笑。但今天,她始終垂著頭,隻輕輕問了句話;“你在外麵吃過飯了?”蕭十一郎道:“沒有,你呢——你為什麼不先吃?”
沈璧君道:“我還不餓。”
她垂著頭,盛了碗飯,輕輕放在蕭十一郎麵前,道:“菜都涼了,你隨便吃點吧——這些菜,本來都是你愛吃的。”
蕭十一郎忽然覺得隻要有她在,連這地方居然都充滿了家的溫暖。
沈璧君也盛了半碗飯,坐在旁邊慢慢地吃著。
也不知為了什麼,蕭十一郎心裏突又覺得有些歉意,仿佛想找些話來說,卻又偏偏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也就是像個在外麵做虧心事的丈夫。回到家時,總會盡量溫柔些,做妻子的越不說話,做丈夫的心裏反而越抱歉。
蕭十一郎終於道:“這幾天我已將這院子前前後後都量過了。”
沈璧君道:“哦?”
蕭十一郎道,“我總覺得這地方絕不止二十八間屋子,本該至少有三十間的,隻可惜我找來找去,也找不到多出來的那兩間屋子在哪裏?”
沈璧君沉默了半晌,輕輕道:“這裏的女孩子很多,女孩子的嘴總比較快些,你為什麼不去向問她們呢?”
蕭十一郎終於明白她是在吃醋,隻要是男人,知道有女人為他吃醋,總是非常愉快的。
蕭十一郎心裏也覺得甜絲絲的,他這一生,從來也沒有這種感覺,過了很久,他才決定要說老實話,他苦笑著道:“我本來是想問的,隻可惜什麼也沒有問出來。
他忽又接著道:“但她們的口風越緊,越可證明她們必定有所隱藏,證明這裏必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我隻要知道這點,也就夠了。”
沈璧君又沉默了半晌,才輕輕道:“你不準備再去問她們了?”
蕭十一郎凝注著她,緩緩道:“絕不會再去。”
沈璧君頭垂得更低,嘴角卻露出了微笑。
看到她的笑,蕭十一郎才覺得肚子餓了,很快地扒光了碗中的飯,道:“小姑娘已問過了,明天我就該去問老頭子了。”
沈璧君嫣然道:“我想,明天你一定會比今天回來得早。”
這句話沒說完,她自己的臉也紅了起來。
女人醋吃得太凶,固然令人頭疼,但女人若是完全不吃醋,男人們的樂趣豈非也減少了很多。沈璧君不願蕭十一郎看到自己大嚼幹醋的樣子,但倘若裝作完全不在意,十一郎也會若有所失罷。
終究你也隻是個凡人嗎?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欄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蕭十一郎更愛沈璧君,卻不知道沈璧君對他的戀慕已如朝霧漸漸的淡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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