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間裏,一切光芒都無法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昏迷的她躺在床上,周圍來來去去,幾波人輪流照看。
而一個渾身酒氣的男子就坐在房屋的角落裏,一動不動地看著床上昏迷的罌粟,渾濁的眼中時而閃過一絲歉疚和暴戾。
那就是冷傲天。
這個曾經聞名修真界的驕傲男子,如今已經變成了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僅僅過了十年,而他卻好似蒼老了幾百歲,一雙曾經明亮的眼中,已經看不見絲毫光華。隻有偶爾從眼中掠過的暴虐和傷痛,才能證明他是一個活著的人。
“吱呀”木門一聲輕響,身穿白袍的冷傲哲走了進來,眉宇之間和冷傲天有八分相似,隻是一頭白發讓他看起來平白蒼老了幾歲。
“傲天,孩子還沒醒來嗎?”冷傲哲雲淡風輕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溫和的氣息,讓人忍不住要沉浸其中。
冷傲天機械的轉了轉頭,見是冷傲哲,嘴角牽起一個難看的笑容,艱澀的開口:“……沒……咳咳……沒有。”
冷傲哲搖了搖頭,看向床上昏睡的蒼白人兒,那張奇葩的麵孔,心中一陣無奈。邪逸景長什麼樣他是知道的,自己弟弟也是堂堂五尺男兒,可是這個女孩怎麼就一點也沒有繼承他們的優點呢?如果不是相信逸景不會背叛傲天的話,他恐怕不敢相信這是傲天的孩子。
冷傲哲長歎一口氣,輕聲道:“傲天,昨天藥皇來說過了,如果明天孩子再不醒來,我們……節哀順變吧……十年了啊……她走了十年,你們的孩子也睡了十年……傲天,忘了吧。”
冷傲天眼中露出一絲傷感,多年的酗酒已經將他的喉嚨徹底摧殘,如今說話,更是有些聲嘶力竭:“不會的……藥皇,他騙我們,不會……丫頭……不會的……”
冷傲哲聽著自己弟弟自我催眠一般的話,他心中一陣疼痛。
這就是自己的弟弟嗎?那個曾被父親讚為一代天驕的弟弟,那個被自己當做驕傲的弟弟?!
“唉……”長歎一聲,冷傲哲舉步離去,屋中恢複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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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莫愁仙山的天空上難得一片繁星,然而琅疏峰上的一個木屋裏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昨夜,是藥皇下的最後通牒,然而昏睡的罌粟卻還沒有醒來,冷傲天就好像瘋了一樣抱著罌粟的身體大吼,雙目已經赤紅,沒有人能聽清他在說什麼,隻知道他就這麼抱著自己女兒的身體哭了一天一夜,最後,身體一向強健的他竟然昏了過去。
罌粟的身體已經被裝進了一個小小的棺材,冷傲哲悲傷的看著這個算是他侄女的女孩,心中多年不曾波動的心境已經被擾亂,自己的弟妹、侄女都死在極樂宗的手上,甚至自己心愛的女人也被極樂宗囚禁。他和極樂宗之仇,已經,不!共!戴!天!
冷傲天趴在棺材旁邊,瞪著一雙眼睛傻了一樣呢喃著:“香遠,丫頭,聽著,你叫冷香遠。記著,到了地獄,那些鬼差問你:‘你叫什麼啊?’你就說,你叫冷香遠。丫頭,受了欺負就找一個叫邪逸景的女人,那是你的媽媽。別怕,丫頭,過幾年,爸爸報了仇就陪你們……丫頭……到了地獄,爸爸給你說一門好親……丫頭,丫頭……”冷傲天崩潰一樣的倚在棺材旁,這個錚錚鐵骨的漢子,已經被妻女皆亡的打擊弄得神誌不清。
“丫頭,下輩子,投個好胎。”冷傲哲悲吼一聲,一把暗淡無光的劍劈向小小的棺材,然而,然而就在這時,一聲低低的呢喃從棺材中響起:“是哪?我……沒死?”
冷傲哲雙目一瞪,也顧不得什麼,強行中斷了劍勢,倒是用錯力的感覺讓他吐出一口黑血。而冷傲天則是一揮袖袍,將殘餘的劍芒揮散,眼中露出狂喜,抱起那個不明所以的小小身體,喃喃道:“丫頭?沒死?你沒死?”看著冷香遠茫然的眨了眨眼,他瘋癲一樣揮起了手,道:“沒死!沒死,丫頭沒死!香遠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