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肯回去。仗著香草堂傳人的名頭,留在軍營裏做軍醫。他幾次來勸我,我都不肯聽,便警告我,不許動手給人治病。隻有他知道,雖然我有個神醫爹爹,還有個醫術超群的幹爹,可是我自己隻是精通藥草販賣,對醫術根本一竅不通。
他沒有再來看過我。燕王送給我一個丫頭,我喜歡吃草莓,就給她取名叫小草莓。過了半月,戰事僵持,仍然沒有進展。天氣越來越冷,朔風呼嘯,一天傍晚,鵝毛大雪撲下來,整個軍營變了白色,天地間那麼渺小。戰爭,這就是男人們熱衷的最高戲碼麼?它帶來權力,地位,金錢,美女,也帶來致命的毀滅。
大雪沒有阻擋戰事,我抱著一張狐皮去找他,少林寺的兩個俗家弟子說,他到燕王帳下去了。
半夜裏,聽見腳步聲,兵器碰撞,馬蹄聲,我想,這麼大的雪,他們出征去了。
第二天早上,戰士們一批批回來。我等在軍營入口,雪花飄飄悠悠,落在手心,直等到中午,他和一群江湖朋友緩緩回營了。他們是受傷最慘重的一群。我奔過去,扶住他背著的一名俠客。
回到帳中,我弄來熱水和飯菜,他一直坐在桌前,一臉疲憊,眉間深鎖。忽然,他伸出左臂來,要我過去。我心頭一顫,驚叫出聲,他臂上釘著一枚兩寸長的梅花刀!這是漠北梅花山莊的獨門暗器。我連忙說,我去找軍醫,你等著。
他反手拉住我,你不就是軍醫?我急道:你不許我這種軍醫治病啊!他居然笑了,我可以例外。
小草莓搬來醫藥箱,我幫他細細包紮。還好,刀上沒有毒,不知道是他命大,還是使刀的偷學者太蠢。
他歎息道:香師妹,為什麼這麼多名門正派的武功絕學會泄漏出去,被人偷學了呢?僅僅我見過的,就不下三十門。昨天晚上,我們兩百個好手去偷襲,先攪亂敵營,可是傷亡慘重,很多朋友被自家武學打了個出其不意,這些偷學的功夫似乎被高人指點過了,彌補了許多缺陷。
我仰臉看他,第一次發現他憂慮的表情。這場戰爭這麼重要嗎?
我包好傷,認真問他:是一定要打贏這場仗呢?還是一定要打贏對方的江湖好手,追回流失的武學?
他堅定道:兩個都要。
我端過飯菜,放到他麵前,我說:要練功一對一打贏對方,追回丟了的武功,我不知道怎麼辦,但要一舉消滅他們的武林高手,盡早打勝仗,有的是辦法。反正兩軍對陣,又不是武林中一對一單挑。不必用武功去打,把他們的高手堵到一起,不管是放箭射,放火燒,放水淹,總之調兵遣將,來個以多欺少就好了。至於我們的高手,不妨讓他們去打普通的敵軍,那不是如割草一般容易了!
一個月後,這裏戰事告捷,拔營南下。
路途上,燕王召我,在一個寬敞華貴的馬車裏,他簡單的青色長衫,俊美的臉上,有淡淡的笑容。我想,這是一個跟他多麼不同的男人啊。
馬車裏鑲有一個小紅桌,桌上嵌著杯盤,盤中是各式精美的糕點,他指給我一一品嚐。
為什麼這個將可能貴為天子的男人要請我吃糕點呢?我乖乖吃過,微笑問他:王爺,這是我第二次見您,您就請我在這裏吃糕點,還沒有左右保護,難道您不怕我來路不明,是個刺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