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高月黑,連星星也不見半顆。
一抹嬌小的身影從城東的靈溪客棧的某客房窗子飛出,幾個漂亮的躍飛後,在譚府屋頂停下,伸手輕搬了幾個瓦片,從屋頂往下望。
屋裏隻有一名婦人與一名小孩,她皺了皺眉,看來這不是那譚員外的房間。若如白天那小哥形容,這譚員外該是屬於那種肥得流油,半夜還會起身數元寶之人。她隨意掃了一眼這大宅子,最後在另一間亮的燈的屋子窗子上看到一個肥胖的身影和另一個看起來修長的身影。
看來,是那間,她一笑,縱身一躍,輕鬆地落於院內,一記漂亮的旋身打滾後,終於到了那門前,她往那窗子上摳了個洞,湊上眼睛往裏看。
果然如她所料,那員外,很肥,都能抖下油來。她搖了搖頭,看來的確刮了不少民脂民膏,一隻手伸進口袋,拿出迷香與火折子,就要點燃。
身後突然傳來一記悶笑,隨之而來的是低沉好聽的男中音:“這位姑娘有在別人房外點熏香的嗜好?”
她手一僵,動作定住,緩緩地轉過頭,一時間,眼前的男子讓她看呆了眼。褐色的頭發挽束起來,餘下一些服帖地垂於胸前,一雙劍眉下竟然是一對溫和的眸子,微薄的唇,隱隱透著笑意,仿佛一瞬間,能讓人迷了心智。
她看著他,從容地收起手中的迷香,一臉鎮定地點頭,“嗯。”
遙隔一愣,倒沒想到她如此從容,盯著她許久,笑容在臉上泛開來,“姑娘貴姓?”
“鳳。”她半點都不隱瞞。
“鳳?”遙隔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異色,又若無其事笑道,“我朝鳳姓十分罕見。”除去皇族,十五年前被滅族的宰相一家,是另一支鳳姓。
“嗯。”她再點頭,一副瀟瀟灑灑的江湖兒女模樣。
“姑娘深夜到此,所為何事?”遙隔細細地打量她一番,若與宮中妃子相比,這女子頂多排個中等,圓圓的小臉,圓圓的眼睛,一雙看起來怎麼都像在笑的眉毛,鼻梁下一張小小的口,眉宇間盡是和氣,真頂不上美這個詞。那宮中女眷美是美,可都是模子印出來,總有揮之不去的異典同工之嫌,總令人無法興起一絲興味,可這和氣的夜行衣女子,卻令他想一路與她聊下去。
真是難得遇上從容淡定的江湖兒女哪。
“點熏香。”她借用他的話,回道。
“姑娘真愛說笑。”遙隔盯著她的臉看,好一會後才頗有興趣地相邀,“府上正缺個管家,不知姑娘可否有興趣?”
她微皺了下眉,頓住,這男子怕是吃定她夜入譚府,才提出這條件戳她脊梁骨,趁火打劫來的,不過,她還是開口問道,“這位公子出生無淚城?”
“在下出生鳳城,此番來無淚城與譚員外有些生意上的往來。”遙隔笑著回答道。
她看著他許久,仿佛評估他話裏的可信度般,許久之後才輕輕地應了句,“嗯,好。”反正她的目的地是鳳城,她倒是不介意與人同行。
“譚員外。”遙隔笑著望向屋裏,道。
一抹肥嘟嘟的身影扭了出來,一臉恭敬,“文昌公子有何吩咐?”
她歪著頭揣測了一番眼前被喚作文昌公子的男子的身份,從那譚員外恭敬的模樣,大抵能猜出一二,這人估計在鳳城非富即貴。
遙隔發覺她在打量自己,亦回給她一眼,才對那譚員外道,“在下明日得回鳳城,至於那玉如意,員外賣在下一個薄麵,當割愛給在下如何?那渡口若不解封,我可走不了了。”
“文昌公子說的是,鄙人立刻派人解封,至此不提此事。”譚員外隻差沒把腰哈到地上去。
“多謝譚員外,那在下便告辭了。”遙隔一笑,微點了點頭,邁開步子,走了幾步,又回頭望那在原處不動的人一眼,打趣地輕道,“鳳姑娘若再不跟上,可就要迷路啦。”
她定了定神,吸了口氣,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