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地球不是我們的祖先留給我們的財富,而是我們的子孫後代委托我們管理的財富。
——非洲諺語
隻有當最後一棵樹被刨
最後一條河中毒
最後一條魚被捕
你們才發覺
錢財不能吃
——北美印第安人歌謠
大山臨盆,天為之崩,地為之裂,日月星辰為之無光。房倒屋坍,煙塵滾滾,天下生靈,殘餘無數……
——《拉封丹寓言》
“杞人”絕對是天才預言家
“杞人憂天”應該是中國家喻戶曉和最為著名的成語之一。這個成語的主人公“杞人”,曾經是,現在也還是許多用淺薄的樂觀主義武裝起來的人嘲笑的對象。
“杞人”是悲哀的,同時也很冤。我以為,“杞人憂天”是中國曆史上最大的冤案之一。因為他2000多年前的“憂”,已經在今天演化成了讓人觸目驚心的現實。對於生活在當代的人來說,“天”已經出現了坍塌的末世景象——
生物學家馬克爾描述,迄今為止存活在地球上的1500萬種生物中,有30至40種動植物被人類不假思索地選擇為人所用,其他大多作為“改造”的對象。日複一日,動植物在地球上漸漸消亡。這種無聲的大量死亡的持續,就導致了當今每小時就有一種物種在地球上“蒸發”。狄特富爾特指出,“現存物種與業已滅絕的物種之比,已達1∶10000”。
以今天的工業發展速度,到21世紀中葉,全世界年工業排汙水量將達到3000立方公裏,即便用最節約的辦法——10份清水去稀釋1份汙水,也將耗盡地球上所有經濟資源的總和。而那時地球地表水和地下層水也會瀕臨枯竭。
人類文明初期,地球陸地三分之二為森林所覆蓋,約為76億公頃;19世紀中期減少到56億公頃;20世紀末期銳減到34億公頃。
其實,“天”已經“破”了——科學家發現,由於溫室效應破壞了“臭氧層”,已經在南極上空將天捅出了兩個“窟窿”,若將其移動到南北回歸線之間,地球上10米水麵以內的魚類和浮遊生物將徹底滅絕。
中國的“天”也不能讓人樂觀——
“黃河萬裏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的黃河持續斷流。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廬山瀑布已經風采不再。
陰山下,早就沒有了“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草原童話——沙漠化已經在內蒙古、華北、西北激情燃燒地吹響了“集結號”。中國每年沙漠化土地為一萬多平方公裏,相當於每年消逝一個北京或者天津或者三分之一個台灣。
特別觸目驚心的是,前些年及當下中國那些不講人情道義,不講自然天理,不講文化審美,不講和諧共生的城市開發、景區商業開發與工礦建設,對中國“天”的破壞——有如是“鬼子進村”,它不給自然生態留下呼吸空間,不尊重它們的“人格”,不尊重它們的天賦“人權”。肆無忌憚地對江河湖泊、青山流水進行掠奪,肢解,輾壓。不將它們置之死地決不罷休。在這樣的征服中,許多以山水成名的城市已經名不符實——花城廣州不花,春城昆明不春,泉城濟南不泉,湖城武漢不湖,天堂蘇杭不天。再比如有“山水甲天下”之稱的桂林,因為擔心申報世界遺產後,會被世界曆史文化自然遺產保護的那些苛刻規定捆住了手腳,不能隨心所欲在桂林市區和漓江兩岸修樓房、建工廠、搞名目繁多的經濟開發區。所以桂林居然拒絕申報世界遺產……江山本來如畫,但而今放眼泱泱中華,還能找到多少處女一樣的自然風情,舉目長江黃河,能有幾處風光入夢來?
這一切皆為人禍。如同盧梭憤怒指責的那樣,“凡經造物主之手而產生的一切都很出色,在人的手下則一切都敗壞。”中國所有的自然風景,本是上天的恩寵,是上天給予華夏生靈,也是給予天下人的夢。這個夢隻是交由風光所在地的人嗬護疼惜,但絕不是據地人的私有財產。任何地方的人都沒有權力隨意支配更不要說踐踏這個夢。尤為讓人憤怒的是,罪惡肮髒的魔爪已伸向雲貴高原、伸向雪山草地……
長太息以掩涕兮
哀民生之多艱……
兩千多年前,那個苦行僧一樣行吟在江漢大地上的夢國詩人屈原,今天要是行走在華夏大地,不知將會憂心忡忡地唱出什麼樣的“離騷”?!
“杞人憂天”實在該憂!因為“杞人”道出了事實。我們不得不為他鳴冤叫屈。其實,應該受到嘲笑和嘲弄的不是“杞人”,而是淺薄和弱智地譏諷他的人。
“杞人”絕對是天才的預言家,他的“預言”不僅對於中國,就是對於世界,對於整個人類,都是警世恒言。
人能征服自然嗎?
人在剛學會用腳走路的時候,在自然界中的位置與其他動物相比差別不大。人所麵對的是一個讓他難以生存的惡劣環境——凶猛野獸、嚴寒冰雪、風雨雷電,都會對其生存構成威脅。或者說,自然是以敵對的方式成為了人的對手。為了擺脫這樣的困境,為了掙脫自然的束縛,獲得自由自在之身,人就製造工具,就使用火。曆經磨難,人終於取得了對自然的勝利。在這個過程中,人走出的每一步,都使自己站立得更加有尊嚴,更加有希望。這是人生存的需要,是人的進步,無可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