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正抱著這個說不清是他弟弟還是他妹妹的孩子,空不出手來撫慰一下自己受傷的心肝,見他大哥一臉木然,曉得這人是靠不得了。
不過,幸好這個是老十,他以前也不是沒抱過,倒是不必尷尬。胤礽如此安慰自己,眨眼間恢複了從容姿態,對侍從吩咐道:“尋個茶樓坐一坐吧。”
侍從領命而去,胤礽掃了眼周遭,對那明晃晃的探看眼神皺了皺眉,攬著懷中孩子肩膀的手使了幾分力,將人按在他懷裏,又道:“剛才買的麵具,拿來給姑娘。”
一個沒防備就一頭栽在胤礽懷裏的孩子,正是清朝康熙皇帝第十子胤俄,嗅著似曾相識的熏香,一時有些恍惚,心生酸意,直到麵上被扣了麵具,才回過神。
胤礽見胤俄自己抬手扶住了麵具,輕聲問道:“記著自個兒是在哪兒被拐的麼?”“記得,在前頭那個門。”胤俄單手勾著胤礽的脖子,抬了左手指了方向,又道,“家父名諱甄遠道,宅子離這兒不願,帶我出來的那個小廝犯了魔怔,怕是早嚇跑了。”
這意思是打算放人一馬了?胤礽倒不覺意外,胤禔瞅了胤俄一眼,滿腹的話一時不知該當如何說,恰此時侍從折返,道說前頭酒樓雅間兒定著了。
眾人移步,這酒樓並非上等,屋子裏頭隻一薄薄宣墨屏風阻隔,門窗皆閉,仍聽得下頭吵嚷,曉得自家小爺喜靜的侍從麵上微露尷尬,得了胤礽賞銀方才安心退去門口。
屋中三個前世的兄弟皆是謹慎慣了的,隻你望我,我看你的打著眉眼官司,胤礽看著胤俄眉心的胭脂痣,到底笑出了聲,抬手虛點,道:“倒是個美人。”
胤俄本想問人如今托生在什麼人家,聽了這話,心裏籌措的詞句立時忘了,咬牙不輸陣仗,對人粲然一笑,柔聲道:“二哥果然風流。”都調戲到自個兒弟弟身上了。
聽了胤俄對胤礽的稱呼,胤禔立時了然這二人定也有過什麼協定,不過,異世再逢時刻,先前又經了那麼一場驚嚇,這兩個仍不忘掐架,果然是冤家兄弟reads;。
竟是隻他一個還記得正經事的,兄長難做啊,抬手揉了揉額頭,胤禔道:“甄遠道,和那個甄家是同宗?”若是近支的同宗,就更得將甄家保下了。
“沒出五服。”胤俄看了胤禔一眼,又去看胤礽,正看見胤礽解開一條綢帕,取出一白兩青三隻杯子,親自斟了茶,將一盞青瓷遞給胤禔,白瓷遞給他。
胤礽見胤俄有些怔愣,以為人正琢磨他為何帶了三隻杯子出行,笑道:“有備無患。”
胤俄眨了眨眼,接過杯子飲了口茶,道:“多謝二哥。”他二哥倒是變了許多。也是,經了那麼多事兒,誰還沒變呢?
胤禔正欲出言,忽的聽樓下有人笑言:“說起來,自古便是,好女出自娼家。”
聞聽此言,胤禔立時去看胤礽,就見胤礽雖彎唇笑了,一雙眼卻透著寒意,歎了口氣:看來這甄家家主他們是很快就能見到了。
先頭經了一回拐子的事兒,胤礽現下最受不了的就是旁人言說青樓女子,聽得下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說的話,怒火“噌——”的燒到頭頂,揚聲道:“李誠。”
李誠推門,繞過屏風,垂手站在胤礽身畔,道:“少爺有何吩咐?”
胤礽將手上綠色綢帕遞過去,道:“教一教下頭的小子禮義廉恥。”
李誠雙手接過帕子,禮道:“小的明白。”
“且住,照我說的做,他們若問,你便道我名頭,不必糾纏。”胤礽細細吩咐人一番,方才放人下去。
李誠下了樓,循聲將綠布丟在那正高談闊論之人頭上,冷聲道:“既是好女皆在娼家,你還不係了這布在頭上,回去給你家姐妹說親!”
這言頗為陰損,更有些強辯的意味,一眾道說風月的書生盡覺失了顏麵,隻是看李誠雖是仆從打扮,卻衣飾精致,想來說話之人必有來頭。
正有人欲出言反詰,就有人道:“沐修兄今日飲得多了,隨口說了些市井舊言,這一位話也說過了頭。年節裏,各退一步吧。”
這話說的生硬,席上不少人皺了眉,隻是礙於這說話人的來頭,強壓一番,隨後就見李誠已不見蹤影,便不再提此時,各尋借口告辭去了。
李誠看到出言之人,又念著胤礽的吩咐,見眾人皆看著那強行說和的書生,略一欠身,轉身上樓。
“劉嶽謙是認得李誠的。”胤禔捏著杯子,看向胤礽,道:“現在你那兩位侄兒能應付了甄應嘉?”
胤礽單手托腮,道:“以嶽謙的才學,想來也能得了癝生。剛才上樓的時候,我就瞧見他了。薔兒和蓉兒,不是有我看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