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將布巾遞給胤礽,讓人自己擦頭發,輕聲道:“璉兒可曉得有人誇你有風骨,知禮義?”
胤礽本來正委屈的自己拭發,聞言愣了一愣,隨即歎笑一聲:“莫不是大義滅親就是知禮義?若是當真有義,我便該在三年前遣人來處置此間諸事。”
胤禔隻覺近日他同他兄弟說話總是對不上前言後語,還被人勾起旁的念頭,暫且記下之前後話,道:“禮義的事兒你可別再寫文章了。”先是學子參合秋收,後有皇子試做農事,此一事到底折騰到了朝堂上,言官磨刀霍霍,士林眾人辯說多日,牽扯了一幹文臣思緒,所謂討論見真知,意外之喜確實有些,水郅本有意變革農耕諸事,見此情形,便未有壓製,誰知鬆瑤書院之後布置的題目文章卻被人拿去朝堂說事,雖未有題名道姓,仍叫方森傑與霍百裏十分著惱,待查得竟是鬆瑤書院內侍者所為,親自指派人差事的水郅也動了怒,連坐多人,他兄弟二人離京時,那風波仍未過去reads;。
“知道了,我下回正正經經的寫天地君親師。”胤礽歎口氣,悶著頭揉搓頭發,他就知道秋日讓他哥哥去捆莊稼會讓他二哥哥生氣,可是,那是讓他們這些食金飲玉錦繡堆兒裏出來的公子哥兒最直觀的明白世間生活天上地下兩重天的方式了,至於個人能參透多少,卻是單憑氣運了。
“行了,別跟我說這些沒意思的。”胤禔實在瞧不過胤礽□□人那一頭烏發,伸手扯過巾布,動作輕柔的為人擦拭。
胤礽本不想今日說這麼沉重的話題,卻也知道若是不說實話,定要被兄長教訓,隻好坦白:“上輩子我是曉得有人仗著我的名號斂財,卻想著馭下要有張有弛,還有那什麼水至清則無魚一類的渾話,對那些個混賬的行事隻做不知,這輩子,我瞧過遭了災到莊子上討食之人的模樣,終於覺得我上輩子落得那般下場乃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天地為爐,你我食盡膏脂,終該回報一二,同上輩子夢的宏圖大誌國泰民安不同,也沒打算做了苦行僧,擺那食不下咽的姿態,今後我吃著菜色仍然會挑剔廚子的不及,但是我不會做那縱惡之徒。”
原來胤礽明白他想說的話,偏要裝傻充愣。胤禔歎氣,抬手揉亂了胤礽剛剛理順的頭發。
見胤禔已不再生氣,胤礽抱著胤禔的手臂搖啊搖,放軟了聲音道:“哥,聽說這金陵的花燈會極有趣,不若今晚就出門見識見識?”
胤禔來了金陵兩三日,因水土不服一直待在府裏,未見江南好景致,聞言亦有心動,雖說夜裏街上怕是魚龍混雜,但他與胤礽身邊多帶些仆從,此一回更有皇帝悄悄派來的人,多見識些民情總是好的,嫌棄的看了眼胤礽黏糖似的黏在他身上,點頭應允。
花燈會自是極熱鬧,隻是胤礽這鬧著來看花燈,卻是瞧了一會兒就厭了。畢竟他已不是真正的少年人。胤礽略有神傷,眼往那暗處一掃,凝神片刻,淩厲了眉眼。
胤禔並未察覺胤礽神情有異,他正緊緊的牽著胤礽的手,生怕一個不留神,叫這小子跑沒影去。
胤礽使勁兒拽了拽胤禔的手,抬手指了另一個方向,肅聲道:“大哥,你看那是不是有人在拐孩子?”
胤禔順著胤礽指的方向望過去,正瞧見一個三四歲的小丫頭拔了頭上的簪子戳人,很嚇了一跳,再回神,他已被胤礽拽著跑到了近前,胤礽更是直接鬆了他的手,上前從被侍從圍住的七尺大漢懷裏搶了小丫頭下來。
那小丫頭這時候也不是他瞧見的凶殘模樣,兩隻手圈在胤礽的脖子上,一邊哭,一邊喊:“哥,打壞人,打壞人……”
好麼,這是賴上了。胤禔歎了口氣,也鬆了口氣:瞧這樣子,再怎樣急智,到底還是個孩子。
邊上被這動靜驚著的人此時也明白幾分,瞅瞅那粉雕玉琢的小丫頭,再看兩個少年容貌衣飾亦是不凡,已然認定那是拐子偷孩子失了手。
偷孩子的人總是最招人痛恨,今日花燈會,正有衙門的人在街頭巡視,不多時便被請了來。
胤禔自是不願暴露身份,索性搬了驕奢公子哥兒,處置一應由侍者答話,待瞧著事了,鬆了口氣,回頭卻見胤礽懷裏的小丫頭不哭了,而胤礽木著臉,那不知所措的模樣,叫胤禔直覺不好,果然,那小丫頭抬頭望過來,露齒一笑:“大哥,好久不見。”
這神情,這語氣,這嬌憨的模樣……保成!!!胤礽!!!!叫你招貓逗狗,好了,這回老十也被你招來了,你這是打算了把八爺黨都收到你後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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