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1 / 2)

說來鬆瑤書院先前農忙時一番折騰,鬧出來的動靜並不比去年書院考試的動靜小,更因各府後宅女眷心疼兒孫的緣故,連宮中亦是傳遍。

水郅瞧著案前跪坐兩排的兒子們,心緒複雜,雖然打從他聽說方森傑和霍百裏鬧的幺蛾子,這情景他就料想到了,卻沒想到他一直以來最乖的兒子也會摻和進來,歎了口氣,道:“準了。”

一眾皇子壓下心頭喜悅,恭敬行禮,口道謝恩。

“行了,收心去讀書,過兩日朕帶你們去皇莊。”水郅看著跪在最前的兩個偷偷鬆了口氣,彎了唇,一字一字慢慢道,“太子,英郡王,留下。”

難得有一回皇帝將太子留下不招人嫉恨,幾位皇子迅速離開乾元宮。

水泱麵上鎮定自若,待屋中除了張寧,隻他們父子三人,便直起身,探身斟茶奉上,笑道:“多謝父皇。”

水汜在旁眼觀鼻鼻觀心,隻盼水郅莫要記起邊上還有個他,心中暗歎水泱膽色勝他許多,又憐自己被水泱牽連受累,渾然忘記到底是哪個牽頭要兄弟幾個一齊來求出宮旨意。

水郅不發一言,倒是伸手接過茶盞。

水泱跪坐如鬆,笑道:“父皇,這兩日我與長兄閑看樂譜,略有心得,請父皇指正。”

水汜聞言,不敢明著剜人,隻得在心裏記了人一筆,想了想,又劃了去:先前與水泱同來自有借人情麵的意思,現下被人翻了糗事來彩衣娛親,也算兩清。

水郅憶起先前昭陽殿和琳琅宮兩處的動靜,笑看一旁紅了臉的水汜,道:“說來聽聽。”

待水汜與水泱離開,水郅默然片刻,忽的笑了,好一陣方才止住:水泱往日行事端方,未免有些太過老成,如今也學會了些取巧手段,不錯。

這一年秋老虎厲害,比夏時更悶幾分,水郅本就有意出京鬆散一回,現下不過提早宣告而已。

想起剛剛水泱尋的借口,水郅憶起舊恨,明明他年紀最長的兩個兒子出生時,他皆撫琴以賀,偏這兩個長大了,一個喜簫,另一個好容易分心於樂律,竟看上了琵琶!雖說樂音皆美,到底意難平,水郅忽的出聲:“張寧,派你徒弟去北靜王府,宣方森傑、霍百裏皇莊隨駕。”

張寧的徒弟張書到了北靜王府的時候,霍百裏正捧著《道德經》考校胤礽,方森傑與胤禔、胤祉、水清隔屏悄聲點評。

眾人聽過口諭,再一想之前胤礽所說水汜之念,忙婉轉探問。

張書知道麵前這幾位怕是比朝上臣子更得聖意,付度此一事並非隱秘,便坦然告知。

胤礽下意識的看了眼胤禔的手,麥芒細碎,胤禔的手紅腫癢痛旬月才消,之後方森傑布置的文章,也是由他代筆書就,想一想水泱那雙執筆撫琴的手,立時有些擔憂。

幸而待胤礽回府後遣人往張家村處莊子問了一回,得知他早前叫張地保尋的料子這時候尋得了,兩副手套製出來,正趕上皇帝攜宮眷往皇莊避暑。

瞧著仆從將東西收拾好,胤礽隻覺禮薄,忽的想起水汜學了琵琶的事兒,翻看一回公中器物單子,叫人去將那把象牙紫檀五弦琵琶取來,如今賈王氏有孕,掌家之權便又回到賈史氏手中。

賈史氏可是比賈王氏大方許多,但凡胤礽往公中取物,隻要說得出理由,無有不應。胤礽也不曾得寸進尺,兩廂竟有幾分默契。

賈赦看過李平抄來的賈珠的文章,書房枯坐半柱香,晚上同賈邢氏說開了話,放下心事,金石古玩一道又撿了起來,竟越發年輕了些,現聽胤礽叫人去公中取物,便喚了李平吩咐一番。

見是李平親自捧著桐木匣過了來,胤礽很有幾分訝異,問道:“不過一把琵琶,怎的驚動父親了?”

李平見胤礽眉頭皺了起來,忙道:“二爺安心,老爺要小的傳話說花園子邊上的庫房也存了好些樂器,二爺、三爺可去挑選一番。”

花園子邊上的庫房裏頭收的是賈赦祖母留給賈赦的私房,現下叫胤礽去看,那些個‘聰明人’瞧著,不免又去賈邢氏跟前嚼舌頭,擾得賈邢氏拉下臉攆了些人出去才算了,便是後話了。

胤礽之前聽賈赦提過一回,隻是那時候他惦記著纏磨他父親許他習劍,這話過耳沒入心,現下聽人再次提起,便不再推脫,帶著胤祉隨李平去檢視一回,挑了青玉、白玉兩管簫,一支鐵木笛,同琵琶、手套一並送去北靜王府。

諸王顯貴隨駕出城,而榮國府早已不在伴駕之列,胤礽隻當自個兒可閑散幾日,睡前特地點了熏香。

不想一覺醒來,卻是在馬車上,身畔有熟悉的暖香,正是他鋪子的商隊從南邊尋來的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