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東平王遇刺這麼一檔子事兒,雖說暗羽呈上的證據證明那情形多半是穆興誘導的結果,水郅仍不敢讓霍青自個兒回京了,那可是霍思唯一的嫡子,也是他三弟相中的女婿,更何況,這羽翼漸豐的雛鷹,合該小心護養,助其翱翔於天,戍邊安防,可是不該折在老鴣啄下。
如此,南安王府一時沒有主事男子,水汜的婚期便要推至來年。
水郅親自同淑妃分說,淑妃並無不願,搖著團扇笑道:“臣妾正期望老大能在宮中多住些日子,更盼著老大和太子的兄弟情誼再深厚些。”
淑妃這話說得直白,不帶半點兒矯飾,讓水郅想委婉探問都無法,隻得歎笑一聲,說起旁事:“你這香露調的倒是與眾不同。”
淑妃將笑藏在團扇後,道:“臣妾得了兩瓶,現下還有一瓶未動,皇上若是喜歡,臣妾便借花獻佛了。”
水郅忽的想起前幾日張寧的回話,頓覺十分委屈:好個賈瑾安,新調了香露,各處都送了,竟是沒他一份,當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愛妃既肯割愛,朕就笑納了。”水郅瞧著淑妃麵上點點不舍神情,總算順了幾分心氣兒。
送了水郅離開,淑妃搭著嬤嬤的手回轉,坐回榻上,吩咐道:“取兩匹皇上賜下的鬆江棉來。茹薈,你眼神兒好,前日裏宴上也見過太子,仔細做兩套窄袖窄身的袍子。”
一旁的嬤嬤小心勸諫道:“娘娘,太子素喜寬袍大袖,這——”
“先備著,許用得上。”
淑妃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看到案上未撤杯盞,想起先前水郅曾與她抱怨水汜與水泱出宮一趟必尋了食肆駐停,而水汜近日回宮必提了糕點送去乾元宮,忍不住笑出聲來:正如她母親所言,隻有日子平順了,才有得心情琢磨吃穿,現今這日子多好,何必生貪自苦?
不過,要說她是個心思淡泊的,她自己都不信。隻是,且不說那至尊寶座的孤冷,外戚皇權的難言之局,她聽了她母親之前進宮一番言說,才知五皇子外家異常張狂,而三皇子、四皇子兩個瞧著文弱乖巧的,竟是夾著尾巴的小狼崽子,都等著做那得利的漁翁,倒是都做得美夢呢!除了龍章鳳姿的太子,哪個有資格叫她兒子低頭行禮?
說來,太子運道還是不錯的,原本孤身一人,天佑未有踏錯半步,如今,人外頭交好的小孩子都長大了,全心全意的幫襯著,想來日後行事必將愈發周全。如此,也好。淑妃呷了口茶,撚帕拭手,拿過繡了一半的袖筒:既然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打著太後的主意,她就早早斷了人的倚仗,前朝的事兒前朝了,哪有後宮牽製前朝的道理!
另一廂,南安王妃得了太後的示下,也鬆了口氣,霍妍的婚事推到明年,她便有足夠的時間為年長庶子操持婚事,總得四角俱全、皆大歡喜才好,她才不會讓她的兒女因她一時疏忽被人拿捏名聲。
水汜這回不必再去‘監督’自己府邸的修葺,在星樞樓品茶之餘,《茶經》一類雜學也看了不少,偶爾聽了一回樓中學子鬥樂,念上了學簫。
水泱教了水汜幾日,便生了悔意,冥思苦想幾日,叫人將他庫中樂器收整出來,一一試過,沒想到似是音律不通的水汜幾日便將琵琶撥出樂音,合宮慶幸。
賈赦如今可謂沉迷於機關一道,整日裏浸在古書中,胤礽與胤祉借著星樞樓的便利,借得不少孤本,攬下抄書一職。月餘之後,胤禔讀二人文章,驚覺胤礽與胤祉今生所修字體已渾然如心,先頭僅剩的一點拘謹也磨了去,更是意外之喜。
現下,胤祉心裏掛著一樁事:近日胤礽偶有走神,麵帶愁色,他每每欲問,都被人左右言他糊弄過去。
於是,再往北靜王府的時候,胤祉讓水清拖住胤礽,他則拉住胤禔悄悄地問了。
兄弟兩個將近日諸事推斷一回,胤禔遲疑道:“莫不是因為英郡王?”
路祭東平王時,胤祉因是幼童,並未同往,並不知胤礽同水汜還見了一麵,且,幾時水汜也瞧上他二哥了?盯著胤禔,隻待下文。
胤禔看了眼胤祉,抬手敲了人額頭一記,道:“我府上設祭與榮國府並不在一處,隻是瞧見英郡王喚了保成過去說了兩句話,之後事情太多,我也忘了問他。”
胤祉歎了口氣,那時候他們都在擔心穆誠,倒是疏忽了身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