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1 / 3)

胤禔抬手攬住懷中人的腰,另一隻手撫著人脖頸,柔聲道:“保成,誰欺負你了?”端的是處變不驚,胤禔心裏卻沒麵上那般平靜,出京之前,胤祉曾尋他將胤礽這一世養成的小毛病一一告知:嗜甜、貪睡、不講理,這都是小事,若是人親手調了香,那才是麻煩,或是生了憎惡,抑或動了殺心。

靜待片刻未得回應,倒是外間兒候著的侍從低聲探問:“公子,可要用茶?”

胤禔本想拒了,出口卻道:“溫一盞來。”言罷,拍了拍懷中人,另一隻手撫過人脖頸,點上其麵頰,笑道,“剛剛撞到鼻子沒?”

“沒。”胤礽悶悶的應了一聲,也不知應的是胤禔哪一句問。

侍從捧了紅燭與茶飲進了來,室內大亮,胤礽直起身,擁被盤坐,垂眼無言。

待侍從將帳子挑起,胤禔瞧著胤礽神情懨懨,因著了重色,更顯得容色晦暗,頗有些心疼,抬手點了點人額頭,歎道:“有什麼事兒,要折騰自己,真是越活越沒出息了。”

胤礽正雙手捧杯啜飲,聽了這話,一時無言:可不是沒出息麼,王家、薛家,勉強加上史家,哪一家都無需他顧忌,他窩在床上鬧心,到底是為著什麼?

胤礽微微蹙了眉,這金陵於他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行事頻頻有失,莫不是當真撞了什麼邪祟?

胤禔心頭亦有同憂,當初邢德全領著人查看高牆,可是半點賊人攀登的跡象都沒有,而胤礽斷不會有此胡言。胤禔笑了一下,他這靈符求得倒是正好。

“這是佛前供著的符,寺裏主持每日會在佛前誦清心咒,據說極是靈驗,你且帶著。”

胤礽平素不喜佩物,現下卻是乖乖的由人為他帶上靈符,輕聲道:“多謝大哥。”

胤禔拉著胤礽一同躺下,給人掖了掖被子,笑道:“咱們哥倆說謝太生分。”

胤礽笑了笑,先前胤禔定會說‘咱們兄弟’,現在換了說辭,想是不願他生出什麼誤解,心頭暖暖,便有了閑心說起旁事:“哥,你今日出去,城外風景可好?”

看,他弟弟就這麼好哄,並不需要小心翼翼的擔心。胤禔從不似胤祉一般擔心胤礽,許是因為他從來都知道胤礽不曾癲狂,這人直到最後一刻,仍活得十分清醒,一舉一動皆有所圖,皆有所喻,隻因提早了太多,才成了旁人眼中的癲狂。

就這兩日他往街巷中閑逛,見識不少西洋舶來之物,他記得昔時胤礽與那一幫傳教士頗為親近,選了幾樣回來,不想胤礽見了,卻是先問他付購銀錢幾何。也是那時,他才知曉胤礽當年與傳教士經年相處,他們眼中的其奉承康熙的行為,其實不過一國儲君對異族的考量,隻不知最後得承國祚的那一位能不能想得到這些。

“江南山色別有韻味,改日你我一道出遊才好。”胤禔簡略回了一句,又道,“我今日遇上胤俄了,沒有和他說胤禎的事兒。”

胤礽閉著眼,輕聲道:“我今日正遇上十四,沒相認。”

這話落在胤禔的耳中,卻叫人忽的想起當年納蘭明珠與他說的那句話:“太子太過多情,日後必將折在這上頭。”

當時他以為納蘭明珠說的是胤礽蓄寵之事,語為反諷,如今,方才知曉納蘭明珠所言指的是胤礽對情誼的貪戀,隻微薄點點就叫人攥在手裏不肯放,如此,那些被放棄的,想來就是曾在其掌心化作傷人利刃的幾許。

既然話說到這兒來了,胤礽索性也不隱瞞,薛家宴上諸事細細說來,連帶他曾想瞞著胤禔的心思也一並坦白。

胤禔聽完胤礽訴說,沉默片刻,終於開口,道:“保成,你怎的確認那是胤禎?”

胤礽笑了笑,轉頭看向胤禔,一雙眼晶亮,叫胤禔立時悟了幾分:胤礽想哄人的時候,神仙也得動容,若是想氣人,怕生沒誰扛得住,想一想他上輩子生的那些個氣,以胤禎的道行定是扛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