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1 / 3)

胤俄察言觀色,不待胤禔出言,便道:“我來為大哥引路。”

“有勞。”胤禔答了一句,轉身落後一步。

看了胤俄背影兩眼,胤禔便將眼神轉開,說來,他對胤俄的印象隻是跟在胤禩身邊的一個弟弟,剛剛那般心平氣和的單獨說話,前世今生算來都是第一次。如此看來,他的傲慢與胤礽不相上下,或許更甚。

胤俄在佛堂璧影處站了一站,喚來丫鬟給甄封氏傳了話,便帶著胤禔過了垂花門,往後頭的靜室去。

入了靜室,胤禔抬頭看著高高供奉的佛像,猶豫一番,仍未有跪下,隻盤膝坐在蒲團上。

侍從將木匣放在胤禔身側,安置好銅盆,無聲退出門去。

胤禔打開匣子,撿了幾頁胤礽抄寫的佛經投入銅盆中,引了火,一頁頁化去,默念著他與胤礽、胤祉三個的心願。

胤俄跪坐在一旁蒲團上,瞥見佛經自己,心頭念轉:看他大哥待神佛態度便可知,這佛經必不是他大哥所書,那便隻會是一人所寫。

既然寫了經書來,想必他二哥當真有所祈願。胤俄垂了眼,在佛堂裏呆著,不祈願總覺得白來一趟,隻是,他如今並無甚需得向神佛求的,已知了胤禟、胤禩下落,他那兩位兄長如今除了變作女兒身的不如意,旁的倒是都還好,他也沒什麼需得替人求的,那麼便祈願他大哥和二哥心想事成吧。

京中大業寺禪房,正列陣做法的癩頭和尚與跛腳道士齊齊吐了一口血,慌忙撤力回護自身。

散了法陣,道士歎了口氣,道:“這一回不僅有鳳君的念識,更有蛟龍之意,你我怕是沒什麼法子可逆了去。”

和尚沉默片刻,頷首,道:“警幻所設局已破,你我便也莫要太過執著。左右那頑石已入紅塵,你我應下之事已成,旁事便順其自然。”

道士有些著惱,冷聲道:“想那頑石之影與金鎖之鬼皆魂飛魄散,你倒是鎮定。”

“此處並非隻你我二人,那可卿仙子亦在。”和尚看向道士,低聲道,“那些個風流孽鬼的道行,你我都不曾看上眼,更何況警幻,不過是個添頭罷了。攫取紫微之氣、鳳凰之息,還有那頑石之靈,才是警幻所求。隻要這個圖謀,你我不曾沾手,即使被責罰,也是能受得住的。”

道士思量一番,重重點頭,道:“你說的有理,且將薛家法陣撤了吧,免得再橫生枝節。”

這一日薛家宴席擺得盛大,金陵地界兒有名有姓的皆有列席。

因著榮國府的名頭,胤礽需得應對之人並不比族長一支的賈蓉和賈薔少,隻不過,今日眾人意外言語簡略,胤礽自然看出人瞳眸中的閃爍,心知該是京中賈政一房又生了什麼事,想著有他兩位先生在,自然並未放在心上,隻是記著回府之後要向他舅舅探問清楚。

淺嚐兩口酸梅酒,胤礽又悄悄往襟口寬袖處灑了兩滴,隨即借口醒酒離了席,想著來時涼亭雅致清淨,循路而去,卻不妨在岔路上聽得人聲,隻得住了腳,隱在樹叢後。

聽得兩三句,胤礽便聽出亭中三人其中二人身份,乃是宴席主家薛家大老爺薛徽與薛家二老爺薛循,還有一位姓梅的舉人。

薛循這幾日迎來送往見著的多是赴考士子,聽著眾人隱晦道說賈家京中兩支後人有為,想是要改換了門庭,心裏饞得厲害。他倒是不吝棄自個兒商賈的身份,可一想到得等他曾孫一代方才有科考的資格,他就有些怕了:他現在積攢的這些家當,尚且遠遠不夠子孫享用,而他與他大哥雖是一母同胞,情誼卻是淡淡,若他棄了商道,他大哥不壓著他一房便是好的了。沒了雄厚家業,若再無權勢庇護,想改換門庭,不比登天容易。思來想去,將他女兒嫁入書香門第,竟是為百年子孫計。

薛徽對薛循的心思略知一二,本不欲管人折騰,但他妻子所言亦是有理,梅竹義如今不過而立之年,便已是舉人,必有幾分真才實學,現今聖上有意用新,難保這人日後不會有作為,現下薛循對其有恩已無可改變,未免其日後偏幫薛循,他很該叫這二人皆欠了他的情才是。

胤礽本來就被蚊蟲擾得煩躁,再聽那一頭三人言語間一唱一和,互相搭台抬轎,有意定了兒女親家,眉頭擰成一個疙瘩。自古以來,無論是話本也好,野史也罷,救助落魄書生之後,討了人承諾的都沒好下場,高嫁的女兒更是下場淒涼。這薛循的閨女當真倒黴。

胤礽自個兒養了妹妹,兼之對前世兒女的愧疚,很瞧不得那些個女孩兒被糊塗父親誤了一生,想了一想,折身回走。

不過兩步路,胤礽便瞧見他欲尋之人,背手冷臉將人打量一回,冷笑道:“薛蝌,你父親如此就將你妹妹許出去了,倒是慧眼識英雄。”

胤禎愣了一下,麵色很是不好看,他剛剛遠遠瞧見這人露了醉態出來,有心與人打探京中情形,方才綴行其後,不想竟遭如此搶白,這榮國府賈璉,倒是同傳言一般,為仗勢欺人之輩!

不過,胤禎到底已不是叫惱意阻了思慮的年紀,將聽得的話又琢磨一遍,立時覺出不對:他哪兒來的妹妹?

想了想,胤禎憶起這幾日往薛二太太處請安時,嗅得的藥香,略有惆悵,其實他倒是挺希望薛循與其妻能再得一兒,日後他也好過自個兒的日子去。

胤禎無聲吐了口氣,抬眸看了遠去的少年,想起傳聞中這位可是一考完試就拉著堂侄盤下六間針線胭脂鋪子,略有釋然,隨即為薛循的行事蹙了眉。

那姓梅名竹義的舉人,是他同薛循一道救下的,千年雪參可不是那麼容易得的,原來那時候薛循就動了這念頭。胤禎擰緊了眉,梅家人口簡單,不過三口人,他隨薛循贈藥時與梅家夫人與少爺見過一麵,梅夫人小家子氣些,倒也知禮,梅家小兒年紀尚小,看不出心性,長的倒是不錯,若是兩廂有意,縱使有挾恩圖報的嫌疑,結親也未嚐不可。隻是聽著剛才那小子說的意思,怕不是兩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