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過範麗人梅姨的事,我隻把我對梅姨的怨恨說給她聽,至於梅姨到美國去沒有結成婚又回來的事,我粗枝大葉談過幾句,範麗人對梅姨沒有一點印象,自然不會問。可是我不應該這麼遲鈍,雖然我一向愛做夢,不過我真的做夢也沒有想到梅姨那個開餐館的和範麗人這個飯店老板是一個人。怪不得梅姨看到範麗人的照片東問西問了,原來裏麵還有這麼複雜的情節。
我哈哈笑著,範麗人被我笑得莫名其妙,臉色都變了,我說我不是笑你,我笑梅姨,她天天找我的麻煩,原來她也會栽到我朋友手裏!範麗人並沒有幸災樂禍,她的表情反而帶著一點痛苦,這有什麼好笑的?我說我笑她遭報複。不要這麼孩子氣,範麗人嚴肅地說,女人應該同情女人,你梅姨也很不幸。她已經不幸了,為什麼還要我也不幸?我不服氣地說她偷去我的鑰匙,打開我租的信箱,把我的信都搜去了。她是為你好,因為沒有結局的戀愛最浪費時間,消耗精神。不過她這種行為太卑鄙了。不要計較她的行為,先注意她的動機,找一個這麼愛護自己的人實在很不容易,範麗人說我也希望有人關心我,禁止我去美國,可是就沒有一個人管我的死活。我管,我對她表示同情,你不要嫁給那個飯館老板好不好?他姓什麼?叫什麼?
我把飯館老板的名字記在心裏,回家以後我問媽媽,梅姨紐約那個男朋友是不是賈慶龍?媽媽很奇怪,你從哪裏知道的?我幹笑了一聲,你不是要我同情梅姨嗎?現在我不但同情,而且可憐她,因為我發現不是她不要和人結婚,是人家不要她。媽媽臉色一變,壓低聲音說,你這孩子為什麼那麼恨梅姨?我倒想問她為什麼那麼恨我?媽媽無可奈何了,指著我說你不懂是非黑白,梅姨處處為你好,你反而恩將仇報。我哼著撇撇嘴,不想聽媽媽囉嗦了。玲玲,媽媽悄悄關照著我,梅姨已經找到房子,明天就簽約,在她搬走以前你要小心一點,別鬧什麼事大家難堪。
梅姨打牌去了,不和她照麵也好。晚飯我胡亂扒了一點,就把自己關在房裏,今天遭遇到這樣大的打擊,弄得我千頭萬緒,第一件要做的事寫信給你,我要你知道梅姨已經發現我租信箱的秘密。信稿打了一半我再也寫不下去,神經緊張了整天,我一直在憤恨和焦急,現在我才想到這是多麼嚴重的問題,信箱被梅姨控製住了,我應該告訴你今後再寫信往何處寄,托範麗人轉?不行,她快走了。秦之蓉轉,也不行,因為秦家和梅姨站在一條陣線。馮敏安?更不行,她根本反對我和你來往,托了她會增加麻煩。
想不出解決的辦法,我的心好亂,扔下筆,我哭,哭得好倦。本來我的前途就看不見光明,現在越發黑暗。你的信已經少而又少,說不定當我把梅姨的可惡行為告訴你以後,你不但不懊惱,反而覺得減輕了負擔,這是天助你的好機會,從此可以不必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