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七(1 / 2)

媽媽的臉色很不好,臉上的肌肉好像都垮下來了。在飯桌上每次總是她找我談話,我愛理不理的,今天她竟很沉默,悶著頭不看我。我斜掃了她一眼,發覺她心裏一定有不愉快的事情。媽媽一向很能克製自己不發脾氣,但是還不能做到不把心情顯露到臉上。平常我根本不管媽媽的情緒好壞,不過如果和我有關我就坦然不起來。會是為我沒有繳補習費嗎?不會的,一個月還沒有期滿,即使期滿補習班也不可能直接到家裏收錢。推開碗,我急急忙忙往房裏走,媽媽不會搜出我的秘密吧?床墊下麵你的信和照片擺得整整齊齊的,征友的信藏在壁櫥夾縫裏,沒有什麼被檢查過的痕跡。我既然沒有把柄落在媽媽手裏,更不在意了,隻要和我無關,活該她為她自己的事心煩。

說不出原因我有點幸災樂禍,又有點包打聽的好奇,我打開房門走出去轉了一圈,媽媽已回房休息了,她有午睡的習慣。阿玉在收碗,我正想再走進房時,阿玉輕輕對我說,你梅姨要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望著阿玉,以為她在開玩笑,誰說的?你媽媽。我大聲罵她,造謠。她說不信算了。當然不信。我狠狠瞪她一眼,我不相信像她這樣笨手笨腳的人有資格作媽媽的寵臣。真的不騙你,你媽媽要我把那間堆東西的房收拾幹淨,說是你梅姨回來要住。本來我最怕和梅姨住在一起,可是現在不重要了,難為我一心想追究梅姨回來的目的。我從來沒有對阿玉這麼溫和過,她端著盤碗往廚房走,我跟在她身後。阿玉,媽媽還對你說什麼?什麼說什麼?阿玉故意端架子。我聽了恨不得打她兩個耳光,不過仍然耐著性子說,梅姨到美國是去結婚的,為什麼會回來?那誰知道?阿玉盛了碗飯,大口往嘴裏扒,我真懶得看她那付吃相。我媽媽沒告訴你原因?阿玉夾了一筷子菜,搖搖頭。連一個字也沒有告訴你?阿玉猛咽了一口,像母鵝一樣伸伸脖子,說話時牙上掛著五顏六色的飯菜屑,隻說你梅姨坐飛機要玩幾個地方,巴黎、羅馬,還有什麼才回來。阿玉國校畢業,各方麵的常識不能小看她,起碼她很清楚巴黎的化妝品是很有名的。

阿玉的資料隻能供給這麼多了,我實在對她多看一眼也不想,從廚房又轉到媽媽門前,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陣,聽不見一點聲音。媽媽大概睡著了,也許她還在憂愁梅姨的事。

我很快活,雖然還不知道梅姨回來的原因,但是有一點我知道,梅姨沒有結成婚。不久以前有人問媽媽梅姨在美國的情形,什麼時候結婚,媽媽說她來信沒有提,別人還打趣說也許秘密到婚姻注冊處辦了手續。現在我雖然沒有得到確實消息,不過百分之百梅姨是一個人回來的,要不然她也不會住在這裏。我的快活沒有維持多久,接著就變成憂愁。不是為梅姨憂愁,而是由梅姨想到你,為什麼回來的不是你呢?我多麼希望突然得到你要回來的消息,或者你回信給我說你中止聘約,隻為了想回來看我。唉!我真的又在作夢了,你不會回來的,你要接她到美國。

每逢想到這個問題,我的心總像針紮似的,為什麼不找秦之蓉問問清楚呢?從那天她帶我去參加她同學的派對,還沒有再和她見過麵,也沒有通過電話。躺了一會,我起來給她撥個電話,試試她在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