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聞一生勤儉節約,從不羨慕別人在物質上的享受。作為一個傑出的藝術家,他享受每一個自己創作的作品成型後的那份喜悅,享受奉獻社會後得到的肯定。
王家很傳統,男主外,女主內。王朝聞不掌握家裏的財政大權,也甚少或者說幾乎從不過問家裏的收支狀況。雖然他會很節約地省下每一度電,很自覺地不浪費每一滴水,但出發點從來不在錢上。假設出差在外,他也會像在家一樣,離開就把開著的燈關上。有時看見賓館或者醫院的自來水龍頭沒擰緊,他也會停下腳步將它關好。直到確定不滴水了,他才放心地離開。王朝聞也很少買新衣服,每當夫人或者子女提出要帶他去商店買衣服,他總是笑眯眯地委婉拒絕道:“你看,不是還挺新的嘛,還能穿上好幾年哩!”王朝聞出席重要會議和社交活動所穿的毛料大衣、中山裝、西裝以至襯衫都是20世紀50年代和80年代出國訪問時添置的。有些舊的衣服都已經打上了好幾層補丁了,有幾件誇張到都破得無法再修補了。難得有不再穿的,那也是因為身體發福穿不下才“光榮退休”的。1979年出訪日本的時候,他買了一件藍條的浴衣。後來,這件浴衣竟然成了他的工作服,整整穿了十幾年,直到實在不能穿了。王朝聞對睡衣的款式和價格完全不在乎,小區院內裁縫做的一件咖啡色的條絨睡衣,他也喜歡得不得了。2004年8月,中央電視台《大家》節目要來家裏采訪他,他的舊襯衫實在太窄,看上去十分別扭。大兒子勸告他說:“平時湊合可以,如果拍電視還是這麼緊繃著不像樣,是丟我們國家的人。”王朝聞覺得兒子講得有理,這才同意兒子去商場買了件合身的襯衫。
當年,王朝聞一個人在家撰寫《論鳳姐》。因為簡平忙得不可開交,無法顧家,他就仿佛回到了解放區時的生活,自己煮飯洗衣服。雖然有時把房間搞得亂糟糟的,老找不到自己的東西,但是處理起生活瑣事來他還是很會動腦筋的。他會使用蜂窩煤爐子,控製好火候燜米飯,因為掌握得恰當好處,從來不會糊鍋。炒菜對他來說難度稍高了點,因此蒸和煮成了他老年的王朝聞和簡平慣用的伎倆,簡平因此總會嘲笑他。但他一點也不惱,總會找到借口為自己解圍:“蒸和煮最能保持蔬菜的原汁原味。”平時家裏就老夫妻兩個,生活顯得更為簡單。每天雷打不動一杯酸奶,一碗米糊糊,一塊豆腐乳。中午則稍加改善,開始是一葷一素一碗湯,後來精簡了一下,把素菜和湯合在一起成為湯菜。
王朝聞一生從未就工資、醫療、用車等個人待遇問題向組織提過要求,他的“沒要求”甚至弄得別人都有點不好意思。老幹部處的司機多次對他說:“王老,一年中您用車最少,有事情千萬來要車,別客氣。”的確,王朝聞從來不為私事坐公車,就算後來公車私用普遍了,王朝聞也從來沒打破自己定下的規定。他用車隻為三件事:開會、出差或看病。2001年,一位20世紀30年代在浙江流動劇團和王朝聞一起並肩作戰的老戰友請他到家敘敘舊,當時他已經年過九旬,上街去坐出租車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可他就是不肯破例去坐公車,總想著要是哪天孩子們有空讓其中一個把自己送過去。可沒曾想到這一等,那位戰友就駕鶴西去了。王朝聞收到訃告的時候懊悔不已,連聲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