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10月16日,王朝聞來到杭州。在那裏,他受到了浙江省文化廳沈祖安和園林文物局陳文錦的熱情接待。並應邀參觀了浙江省博物館和杭州市城市雕塑創作室的當代作品,還和創作室的工作人員進行了座談。

次日,在陳文錦的陪同下,王朝聞夫婦遊覽了九溪十八澗和雲溪竹徑。在王朝聞的印象中,九溪十八澗的路徑應該是曲曲折折的,但是如今,彎彎曲曲的小徑已被簡易的馬路所替代。而以前用來為人們渡水的“跳蹬子”也沉寂了下來,靜靜地完成了它的曆史使命。王朝聞似乎還是想懷念一下,趁同伴們不注意,偷偷地在上麵走了一遭。這些“跳蹬子”也十分給這位老朋友麵子,任他在上麵行走,王朝聞也十分慶幸沒有跌倒。遊覽完九溪,王朝聞並不急著前往雲溪竹徑,而是特地提出能否繞道去一下五峰草堂,那是王朝聞在杭州求學時川籍同學聚集和居住的地方。王朝聞也在那裏住過好久,還在那裏被軍警抓捕過,故而愈加不能忘懷。院子的格局並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隻是因為時代有些久遠,破舊了。可惜,當年的鄰居阿寶姑娘一家早已不知了去向,想當年阿寶一家給了他們一幫學生在生活上很大的幫助呢。王朝聞想到附近打聽一下,可是在周邊居住的最老的居民也對這段曆史沒了印象。王朝聞還想碰碰運氣,試圖找一下自己的集體宿舍。印象中是三間房,可房門早已改變得難以識別了。王朝聞隻能將這段又美好又苦澀的記憶再次塵封在腦海裏,但也覺得終究不枉此行。

之後,王朝聞一行來到桐廬,在當地的賓館宿了一夜,次日興致勃勃地遊覽了瑤琳仙境和桐君山。瑤琳仙境因其特殊的地貌和姿態各異的群石景觀而享有“全國諸洞冠”的美譽,因此王朝聞很想去看個究竟。但是進去之後,洞內五彩繽紛的燈光並沒有營造出一種若隱若現的神秘感。從他的審美角度來理解,石窟總讓遊人的心境離不開一個“探”字。管理者設計燈光、路線時當然應該考慮遊人的安全,但是過分炫耀現代聲光科技,反倒給人一種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感覺。自作聰明的加工結果,往往適得其反,不是對樸質的自然的美化而反倒是一種滑稽化。相對來說,桐君山的遊覽讓王朝聞對富春江的美景有了更加親切的認識。他在山上參觀了縣裏為著名漫畫家葉淺予先生建的淺予畫室,畫室很寬敞,室內還特地懸掛著葉老創作的《富春江圖》的仿製品。在畫室的走廊上,王朝聞憑欄眺望富春江。極目俯瞰,富春美景盡收眼底。富春山麓,高閣連亙、黛瓦粉牆、翅角飛簷,這就是嚴子陵釣台,桐君山上最美麗的風景。

在新安江,除了乘船遊覽千島湖,王朝聞印象最深的還是給自己的二姐上墳——王朝聞的二姐大他整整十歲,1985年在金華去世。她的女兒和女婿把她的骨灰安放在她生前生活時間最長的新安江。在墳前,王朝聞畢恭畢敬地跪下來深深地磕了三個頭,哽咽著喊了二姐好幾聲,神情十分難過。他們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姐弟,但是相互之間感情非常深厚。王朝聞回憶著對簡平說,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喜歡聽二姐給他講各種各樣的故事。二姐對他十分疼愛,總是袒護弟弟的淘氣行為。王朝聞深知道二姐不是媽媽親生的,總歸親疏有別,加上父親逝世後家道衰落,母親很少給二姐零花錢用,所以他便常常去找母親要零花錢買文具,“得手”之後,轉身就把錢交給這位姐姐。因此二姐對王朝聞更是疼愛有加,從來沒有責罵過這位調皮的弟弟。

第三天,王朝聞乘車來到金華,參觀了侍王府等一係列古建築。後來,還遊覽了金華名勝雙龍洞,得知石壁上的石刻題字在“十年浩劫”中被當成毒草不幸毀壞,而眼下看著空無一字的石壁,雖能聯想到當年“英雄”們的氣派,但還是歎息石刻再也無法恢複。在雙龍洞,王朝聞還對警告遊客的問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對遊客的警告,在方式上也可能發揮藝術性,陪我們參觀的同誌提到一位遊雙龍洞的藝術家,說他的肚子胖得像一隻大鼓,出洞離船上岸時才覺察到中山裝少了兩個扣子。沒有直說扣子失蹤的這一趣聞使我相信,倘若導遊適當改造這一趣聞,把它當作有幽默感的警告詞來使用,不隻可能避免導遊詞的教導味和包辦性,還可能豐富旅遊者的精神生活,也是導遊在進一步創造著作為富於創造性的導遊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