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內
安氏輕撫著尚未隆起的肚子,仿佛靈魂出竅般又飄到了隔壁的繡坊,借著昏黃的油燈,順著身體的記憶,如癡如醉地又忙碌起來。
此時的安陵容,正和自家那位興奮得恨不能讓全世界都知道的父親熬著安胎藥,父女二人,針對即將到來的新成員展開了一場熱火朝天的討論。
其實安陵容心中還是有些私心,她急切地想要試探一下父親對於捐官這件事的態度是否有所動搖?
“爹爹,今日白天聽娘親說要攢銀子,給您捐個官做,是真的嗎?”安陵容輕聲問道。
安比槐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尷尬,心中也不禁暗暗埋怨妻子怎麼什麼都跟閨女講!
這種事情,夫妻二人心裏明白就好,說出來實在是讓人有些難為情!
“你還小,這些事情你無需過多操心,你隻要快快樂樂地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就好。”安比槐柔聲安慰道。
安陵容心中一驚,笑得都有些不太自然:
“爹爹您一心求取功名,容兒都看在眼裏,隻是捐官....僅靠母親刺繡來攢銀子,豈不是又讓母親日夜辛勞,長此以往,實非長久之計。”
安父眉頭輕皺,輕咳一聲:
“容兒,你這小腦袋瓜,怎會想這些事?為父自會努力,你且安心玩耍便是。”
安陵容輕咬下唇,向前邁了一小步:
“爹爹,您才高八鬥,學富五車,這是眾人皆知的,可如今這世道,做什麼都得有銀子開路,
如今,母親身懷有孕,說不得弟弟也繼承了父親您的才學.....不如我們緩一緩如何?
總不能讓娘親懷著身孕,還要跟著操勞吧?王郎中剛才可是說了,弟弟有些贏弱....爹爹,您就不怕嗎?”
安父麵露詫異之色,手不自覺地撫上胡須,陷入沉思,片刻後才道:
“容兒啊!為父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能盡早踏入仕途,謀取一官半職。
一來嘛,自然是想真心實意為這方土地上的黎民百姓多辦點實實在在的好事,二來呢,更為重要的還是盼著咱家能早些過上殷實富足的好生活!
到那時,你母親不必再終日辛苦操持家務,而你呢,也可以安安穩穩、舒舒服服地當個被眾多仆從悉心侍奉的官家小姐。
怎麼樣,為父的容兒,難道你就不想過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嗎?”
安陵容眨巴著雙靈動的大眼睛,小腦袋輕輕地搖晃了幾下,她伸出嬌嫩的小手,輕柔地搭在了父親粗壯的手臂之上:
“爹爹呀,其實對於容兒來說,什麼榮華富貴都比不上咱們一家人每天都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地聚在一起。
隻要全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的,那便是世上最最幸福的事啦!
再說啦,容兒心裏可堅信著呢,就算爹爹您不去花錢捐這個官,憑您自身的真才實學,將來必定也能高中狀元,順順利利地入朝為官、造福一方的!”
安比槐聽著女兒這番天真無邪卻又真摯的話語,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趕忙低頭瞧著正在爐火上咕嘟咕嘟直冒熱氣的藥罐,原本因為女兒沒能如自己所願支持捐官一事而稍顯陰沉的臉色,此刻更是尷尬得有些掛不住了:
“容兒啊,你年紀尚小,很多事還不太明白。以後像這類話可千萬不能再隨便說了哦!
好啦好啦,不說這些了,快看,這藥已經煎好了。
走,咱們趕快把它端去給你娘親,讓她趁熱喝下,也好早點調養好身體。”
說著,安比槐小心翼翼地將滾燙的藥罐從爐灶上取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