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這樣，嗬嗬。又奈何？”那人裏於窗前，手握著一束白玫瑰，聞一聞，輕輕一笑。插入身前的青花瓶內，立馬消失在了那花團錦簇之中。用手撩起了額邊瀉下的青絲，笑道。
望著窗外的樓宇重疊，盛世繁景流離於之外。這便是我的天下，便是我的繁華，便是我的一生。無心，又何妨，即便是有也會被亂世所吞噬，萬劫不複。
“我懂你的，為了得到便是血刃天下也無所謂，皇兄。”坐於寶心殿右側女子輕啟朱唇，輕描淡寫著讓人心驚膽戰的話，“但，真的沒有心，沒有牽掛了嗎？”
“愚蠢！那心……”手抱成拳置於左心口，“早已被那群狼給吞了。那些年……”
那些年，似暖流逆流入心頭。貴婦立於池邊的桃樹之下，笑靨如花，突然風起吹散了朵朵碧桃瓣隨風飛揚，劃過臉龐。貴婦象是看見誰似的，雙手向前伸，做出了擁抱的動作。笑聲突起，似銀鈴般輕脆，深深擁入懷裏，是個可喜的小鬼頭。
“母後！嘻嘻…….”笑聲蕩漾，愈發虛幻，漸走漸遠……
心快要落淚了，嘴還卻閉口不提。不是無心了嗎？不是不會痛了嗎？銘記一生的恥辱。
“咳。”輕輕一咳，象是咳去了那些看似虛幻的過往，“其他就不提罷，記住我的話，一定要服侍好秦薩。”
重讀了“服侍”兩字，嘴角因咬牙上勾，眉目間卻流轉出了不一樣的風華。
“諾！”低下了頭，允諾，“宣昭便先退下了，皇兄要注意龍體。”
“去吧。”向後揮了揮衣袖，不回頭，不牽掛，不念想，也罷。
走出了寶心殿，走在通往雨霏樓的路上，身後跟著隨身的太監和宮女，象是一群走狗一樣，無論何處都被他們所監視。這，便是軒轅茗的耳目，走狗。
女子也有女子的幸與不幸。落於這亂世間隙的安寧之中，何時都過得提心吊膽。但也是女子，換來了存命。但，賤命一條，何時都要做好死亡的準備。
腦中晃過了宮鬥中死於非命的皇子和那人舔舐劍上血時眼中射出的嗜血的目光。心還會有一絲絲的顫抖。
也罷，亂世之中，何人是王，隻有靠自己。人生夢一場，亂世繁華散，自欺欺人。
隨手撥了撥發上金釵掛落的瓔珞，歎了歎氣。加快了腳步，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雨不知何時悄悄落下，一朵梨花隨著風雨飄落在了煙陵小鎮的青石板之上，被疾風而來的馬蹄所碾壓。嬌嫩欲滴的花朵頃刻被摧殘，隻留下殘片，無人問津。
“駕——”一聲高吼伴隨著鞭子打下的聲音，馬兒加快了腳步，似劍跑了起來。
“便是要在明晨趕到京都，也不知是什麼重要的事。”身披一襲黑衣的少年似乎有一些不滿，用手甩去了額頭上沾滿的汗水和混著雨水。
“閣主自有定奪，不必多嘴。”騎馬於前頭的人說完又狠狠地對馬股甩了一鞭，加快了速度。
身後的泥潭被馬蹄踏過，濺起了層層烏黑的水波，似要延伸至天籟蒼穹，染黑空中僅剩的絲絲微光。
“也不隻為何，江南多雨。”伸手出了窗，想握住那一絲絲的涼意，“也是，太久沒看過北方的鵝毛大雪了。”
坐於窗邊的男子笑而不語，隻打開手中的白骨扇輕扇。一雙桃花眼似輕描淡寫，勾起，嘴邊蔓延著不隻為何是苦澀的笑意。似江南煙雨中不經意的一笑，莞爾。
燈花結，片時春夢，江南天闊。
“公子會有打算回一趟北方嗎？”站著的男子回首，望向凝神望向前方的男子，“也罷，北方的冬季分是刺骨。”
“不知小妹怎樣，和她說不要冒險，卻……”似有些頭疼似的用手輕輕揉捏，“哎……”
“何來頭疼，聰慧似她，遺笑懂得分寸的。”安慰似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多情多感，不幹風月，自是明了，世事淒涼。”
忘卻浮塵，望樓外煙雨，便是幾分淒淒，也算有幾分美感。
樓上的人兒望穿煙雨，卻沒察覺樓下一人手持油紙傘仰目而望，眼內劃過幾絲浮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