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很排斥你的這種思維方式而已。”葉絢搖搖頭,苦笑,“我以前,認識過一個……人。他,就是個斷袖。我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瞞了我很久了。現在想想,我還很生氣。我不是氣他斷袖,隻是氣他,瞞了我很久。”
“這個人,是你的……朋友嗎?”宮浩天道。
“曾經是。現在……”葉絢搖搖頭,“從他背叛了我……的妹妹開始,就不是了。”
“那你怎麼還如此維護他這等人?”宮浩天皺皺眉,不解道。
“那我該怎麼辦?恨他?恨斷袖?”葉絢轉向他,問。
“難道不該嗎?”宮浩天反問。
“愛也好,恨也好,都是種傷人的東西。所以,我不恨他,倒很慶幸,”葉絢淡淡一笑,“慶幸他讓我看到了很多之前看不動的東西。”
宮浩天張了張嘴,平生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葉老弟明智!”一直默默扒著碗裏的米飯的何三咽下最後一口回鍋肉,豎起大拇指,讚道,“這番話,何老弟說得太對了!人生在世,本已短暫,何苦癡纏那些惱人的愛恨情仇?倒不如老老實實地幹活,腳踏實地地過日子來得實在!”
“哈哈……何大哥實乃知己也!”葉絢不再理會宮浩天,轉向何三大笑,“一畝土地兩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這不就夠了?”
“一畝……”何三呆呆地重複一遍,隨即大笑,“葉老弟不愧讀書人,人又如此幽默,真是有趣!有趣啊!隻不知,這炕頭……又是何物?”
“嗯……哦。這是我娘想的土法子。冬季天寒,我娘就在床榻下方掏空,連著灶下。”葉絢一邊暗暗思索著現代聽過的土炕的原理,一邊道,“如此一來,就不會覺著冷了。”
“哦?沒有想到竟還有如此妙法,抵禦嚴寒。葉老弟令堂倒真是個聰慧之人!”宮浩天道。
葉絢笑笑,沒再說話。
話題既已引開,飯桌上的氣氛便再度恢複了正常。
或許是天意吧?
這是葉絢將湯藥端進房間裏時,看到眼前的景象後,她的腦海裏所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床上,那個一月來一直都隻靠著湯藥維持昏迷不醒狀態的男人,此刻正躺在床上,歪頭看她。
“你醒了。”葉絢正正嗓子,邁步向他走去,“氣色不錯。”
蒙麵人沒有說話。
葉絢將床邊的凳子拖近了些,坐到他的床邊,將碗遞給他:“能自己吃藥了嗎?”
蒙麵人看著她,繼續沉默。
歎了口氣,葉絢拿著湯勺攪攪,舀了一勺烏黑的藥汁,送到他嘴邊:“張嘴啊?怎麼了?”
蒙麵人繼續盯了她一會,終於開口吞下了藥汁。
葉絢收回湯勺,正要繼續喂他,男人卻開了口,一句話,驚得葉絢差點沒扔了勺子。
他說:“公子認識在下?”
葉絢看著他,手裏的碗晃了晃,又晃了晃。
“公子?”蒙麵人滿眼的茫然。
葉絢轉身將碗放到桌上,回來豎起三根手指,問:“這是幾?”
“公子若是不肯回答便罷,不必如此戲弄在下。”蒙麵人冷冷道。
葉絢放下手指,心裏暗道:脾氣沒變,至少不是穿越。
“公子為何如此發問?”葉絢道。
蒙麵人頓了頓,臉看著她:“在下睜開眼睛,已有一刻鍾左右了。除了全身無力之外,沒有別的感覺了。隻是任我如何思索,卻完全想不起來自己之前的任何事情了。”
“想不起來?什麼記憶都沒有嗎?”葉絢問。
“是啊。”蒙麵人皺皺眉,“我見公子端了藥碗進來,神態間又頗為熟稔,因此猜測公子或許認識在下……難道不是嗎?”
“不是。”葉絢搖頭,一臉認真,“我不認識你。”
“什麼?那你還……”
“我隻是發現你昏迷在地,出於人道主義的救援精神救了你而已。”葉絢說著,起身向屋外走去,“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的事情也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就此告別,後會無期。”
“公子等等!公……啊!”葉絢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地上的蒙麵人。
他蒙麵的黑巾依舊緊緊地包著麵部。這些天來給他喂藥擦臉等事,皆是由葉絢來做,所以除了她,宮浩天應該還沒有見過他的臉。
宮浩天留下來救這個想要自己命的刺客,原因是什麼,她不清楚,但是十有八九是為了揪出幕後主使。一般這種刺殺當朝皇帝的“大型活動”一個人都是辦不起來的吧?而宮浩天在那個招風的位子上待了那麼久,斬草除根的道理不用她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