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呢?
她這一世,除了銀錢,什麼都不相信,更不會想要。本想著撈上一年的銀子,便與那幾個合夥人分手,大家各不相幹的。誰知道偏偏對個孩子動了惻隱之心,卷入這場風波裏。
留下,本就隻為了顯然因為自己才會遭人襲擊,重傷昏迷的他。既然他已醒,而且還有這個智慧去裝什麼失憶,那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是的。葉絢一眼便瞧出了他的假裝。這也很好理解--昏迷這麼久,一直受人照顧,沒有被人看到真名目那是不可能的。眼下他體力尚未恢複,連床都起不來,更不要說武功了,自然隻有示弱這一條路好走。至於他為什麼不繼續裝昏迷?這也很好解釋--昏迷中的人,隻有湯藥勉強撐著,要多久才能恢複體力?
雖然心裏思索了這許多,可是葉絢的動作卻不慢。
一邊斜瞥了眼門外不知何時落在了地上的陰影,一邊向著床邊地上的人走去:“你傷勢不輕,雖已醒轉,卻還虛弱得很,目前仍須靜臥休養。所以我勸你短時間內最好還是不要胡亂活動的好,免得傷口又再裂開。”
“傷……我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我是誰?我究竟是……難道是你!是你將我打成如此重傷,所以才良心發現地救我!是不是?是不是!”蒙麵人剛一躺到床上,便忽然捉住了葉絢的手腕,不讓她離開。
“啪!”葉絢狠狠一個耳光扇過去,蒙麵人愣愣地鬆開了手,屋外地上的影子也晃了一晃。
“好心沒好報!”葉絢冷冷瞥了眼床上的蒙麵人,“早知如此,不如便由你在路邊自生自滅算了!”
“公子莫要生氣,在下隻是一時心急,胡言亂語罷了。公子相救之恩,在下感恩不盡,實在不該出口誣陷。恩公就請看在在下方才蘇醒,神智未清的份上,不要與在下計較。”蒙麵人快速地回過神來,繼續捉著葉絢的手,“隻是如今我記憶全失,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記得,如今又傷重在身,若是恩公要走,那我獨自一人在此,實在是……”
“什麼恩公不恩公的,叫起來難聽極了。我可沒有指望著你‘湧泉相報’,你隻要不恩將仇報給我帶來麻煩,我就知足了。”葉絢冷冷地甩開他的手,“你我原本也不熟,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從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和你的記憶沒有半分相關。找我,你是找錯人了。”
“可是恩公……”
“你放心。我走了,還會有另一個‘恩公’來照料你的,保你吃飽穿暖過得好好的。”葉絢說著,低下頭來,在他耳邊輕聲道了句,“至少,在你傷好前,我確定,他是你的‘恩公’。”
“你……”
蒙麵人雙目微眯:“你究竟是誰?”
“一個無辜的路人。”葉絢聳聳肩,“那就這樣嘍!我走了。後會無期!”
“葉公子……”
葉絢剛踏出門去,便被個意料中的聲音喊住。
“陛下的事,葉某一介草民,無權過問,也不會不知死或地到處宣揚。陛下如果不放心,想要留住草,有千萬個法子。隻是……”葉絢頓了頓,轉身看他。
“隻是什麼?”宮浩天挑挑眉。
“草民此生,唯願平平安安地過完此生,與宮廷無關--可以嗎?”葉絢看著他,低垂著的雙手,緊握成拳。
她沒有武功傍身不說,幾乎全身上下都是秘密。
她沒有把握,麵前這個操控了全天下人的生死的皇帝,能夠放過自己。
可是,她願意一試。與其悄悄溜走,再遭無盡的追殺,倒不如麵對麵地把話挑明。若他搖頭,大不了一死,也好過不明不白地離世,而若是僥幸,得他點頭,那麼她相信,以他身為一代明君的自尊,是絕不會再暗下殺手的。
“好個不羈的小子!連求人,都這麼有骨氣。哈哈……”宮浩天的目光掃過葉絢微微發抖的衣袖,輕笑。
“那麼,陛下的答案是?”笑聲入耳,葉絢反倒鎮靜下來,抬眼直直地看著他,等著他的答案。
“隻要你嘴夠嚴,我不會為難你的。”宮浩天沉默半晌,終於道。
葉絢微微一笑:“千古一帝,今日終於有些信了。”
“快走吧。趁著朕尚未改變主意。”宮浩天冷冷道。
葉絢拱拱手,轉身大步離開。
她的身後,兩個男子何懷心事地目送著她。
直到她的身影在天邊的落霞下,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