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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
天暗得如夜。
護城河的水越漲越高。
河裏漂浮起一具具灰青色的屍體。
交戰結束得很快。金兵棄甲曳兵敗北而逃。
郝連春水沒有下令追擊。與訓練有素的金兵交手,郝連家軍也傷亡不小。
吹角士吹起了勝利的號角,開頭而立的將士使勁揮舞著郝連家的軍旗。毀諾城的城門慢慢地放了下來。大軍駐紮在城外,郝連春水帶著一支郝連家的死士長驅直入。之後還跟著兩輛馬車。魚天涼、華年和白婉婉坐在馬車中,跟著入內。另一輛是載著重傷未愈的追命,隨同的還有醫師三名。
華年的小手撩起湘竹車簾,探出小腦袋,“啊呀!太好了,又回紅淚阿姨家了。”
白婉婉伸出手攬過華年,晃著腦袋,故意裝怒,“坐好小娃娃。外麵那東西看著多晦氣。”
“什麼是晦氣?”華年不安分地爬到車的另一邊,魚天涼的身邊,奶聲奶氣地問。
魚天涼放下車簾,“河上漂浮著死人。”
“死人就晦氣?”
魚天涼剛要點頭,突問,“是不是你師父另有一番說法?”
華年笑笑,說“是啊,師父說死人就像大白菜。沒什麼稀奇。”
魚天涼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確實,你師父殺人就像切大白菜一樣。”
華年水靈靈地眼睛眨著,“那我師父殺的人,是該死不該死的?”
魚天涼愣了愣,眼前閃過顧惜朝出掌重傷追命的畫麵......她抿了唇,沒有回答。
白婉婉拉過華年,“華年娃娃,很多問題,要等你大了,才能真正明白。”
房內氣氛極其緊張。
無情是男子,不能入內,雖然眼下,恐怕沒有誰的醫術會比他更好。接產方麵,他也是很有了解,這個說來頗有緣故,因為幾年前,當還患有瘋病的顧惜朝待在六扇門時,他看過他的一些醫書,裏麵就有有關生產方麵的。
最先衝進來的是郝連春水,他銀槍往下屬懷裏一丟,沾了血的盔甲都來不及換下,就不顧一切地往產房裏衝,侍女們攔都攔不住。
之後魚天涼、戚華年和白婉婉也到了。
白婉婉先問,“怎麼樣了?”
“難產。郝連公子已經進去了。”無情言簡意賅。
息紅淚慘叫聲一聲比一聲淒厲。
華年緊張地往魚天涼懷裏鑽,“誰在欺負紅淚阿姨?”
“沒事。”魚天涼安撫著華年,“有個小寶寶要從紅淚阿姨肚子裏出來。所以她現在很痛。”
白婉婉氣得一跺腳,“小妖娃兒進去有什麼用!他又不會接生!”
“別攔我!”白婉婉推搡著堵在門口的侍女。
侍女們左右為難。
無情也不好開口。
白婉婉氣得又是一跺腳,高喊:“郝連小妖!紅淚娃娃和你孩子的命你還要不要!”
“快進來!”裏屋內傳出郝連春水焦急的聲音。
無情暫時舒了一口氣,有了千古神醫白婉婉,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了。
一盆盆的血水端出,變成了一盆盆的熱水端進。
息紅淚的叫聲也沒有了那麼聲嘶力竭。
終於,一聲嬰孩微弱的啼哭聲響起。大家的心落了地。
白婉婉出來,一身衣裳都被汗濕,額前的白發順著汗水貼著前額,遮了眼睛。白婉婉用手擦著汗,喘著氣,“差一點......腳先出來......差一點。”
華年歡快地拍手道,“寶寶出來了?是弟弟還是妹妹?”
白婉婉笑得有些暗淡,“是漂亮的男娃娃。可惜不足月就出了世,怕是會後天體虛。日後要好生照料呀。”
郝連春水抱著小寶寶出來了。那孩子麵色白得很,全身裹在淺青綠色的繈褓中,就露出了一點小臉。可那眼睛漂亮得緊,像郝連春水的,細長著,映著彎眉,仿佛一笑就會生了媚。
“好漂亮啊!”魚天涼在這幾天中難得的笑了,剩下的話她隻是在心裏想,若是個女兒身,定是繼她母親的名號,成下一代的武林第一美女。可眼下這小寶寶,和小華年一樣是個男孩子呀。咦?華年呢?
魚天涼看著身旁沒了華年的身影,目光一轉,瞧見華年已經撲到了郝連春水那,“小妖叔叔,華年也要看看!”
郝連春水微笑著蹲了下來,讓華年仔細地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