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覲嗣君-[4-6](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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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上就聽今上這麼說著他們家的那些舊事,想起來當年事一樁。因今上是先皇最小的皇子,是備受寵愛的,今上6歲時候有夜打雷,他睡不著,就跑去找他母親。要和母親一起睡。他父皇笑著把他抱了上去,睡在他們中間,問他:這裏的床好嗎。他說不好,好擠啊。父親就笑。母親說這麼大了還怕打雷。他說:我才六歲,我想媽媽啊。父親說問:就不想我嗎?他說不想。父親問為什麼啊。他說他要吃奶,你沒有啊。他父親就舉起他抱在頭頂,笑的肚子疼。就這麼個時候先皇和今上說:你是要雄視天下,君臨六合的人,怎麼還蹬被子。此時他母後聽此言卻勾起心內一段隱憂來,隻是誰都不察覺。他問父皇,天下是什麼。父皇說天下就是太平,就是蒼生萬姓的福祉。這話呢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傳到了他幾個哥哥的耳朵裏。第二天,今上問他:白白,昨天打雷下雨了沒。他說沒有,今上問:你不害怕嗎。他說不怕。今上問你也是六歲怎麼不怕。他想了想說不知道。今上又問你和我四哥熟嗎,他對我可好了。他溫和回說:不熟,我哥哥和他熟。今上說:我帶你去找他玩,我四哥給我折了紙燕子。在四四皇子那裏遇到了他的哥哥來找四皇子,他就失去活潑。今上呢就帶了吃的和玩的和他一起回來建福宮了。今上跟他說:我覺得你不快樂。但是和你在一起,我是快樂的。他想到這些,想到從前,覺得麵前的這個人雖然如今當了皇帝,脫了稚氣,但是還是當初的那個人,他就和他說起來當時他說的那句話:我感覺你不快樂。但是和你在一起,我是快樂的。今上說:那天醒來,我就找不到你了。跑去問四哥,四哥說二哥的人來不知道叫你做什麼去了。我說我去二哥那兒找你。四哥讓我等著,然後給我拿來那些吃的。我說你教我寫字好嗎。四哥問寫什麼。我說寫你的名字。四哥就手把手的寫了一個選字在紙上,後頭我才知道你是叫薛選,字宗白。也不清楚為什麼你後來改了名兒,我四哥說是避諱。那寫好的字我揣好了之後說我回去等他。搬那把檀雕花雲紋臥榻的時候,小太監說很重。我說很重是什麼,他們說就是搬不動的樣子。我問他們,那一開始怎麼搬進去的,還是宮裏這個地方,原先沒蓋屋子的時候這裏就有紫檀雕花雲紋臥榻了。隻記得當時太陽很刺眼,他們要拿傘給我遮著,我說我不要,我喜歡在太陽下。等著他回來了,你們告訴我一聲。白雲飄蕩的形狀,一會一變,一會就走遠了。我突然想起來,選在我身邊能有多久,開始悲傷。我又想起母親和我說的要有天空海洋那麼博大的胸襟,這樣無論他飄到哪兒,都在我的心裏了。他們說,你回來了。我看到的隻是二哥。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引枕和靠背都被踹到了地下。我問他選呢。二哥說在你屋裏。我說你騙人。我就覺得好像你被他們藏起來了,我找了一天。夜裏我問四哥,四哥說他出宮了。我問為什麼。四哥說,這裏太危險。我和他哥哥都覺得當初不該把他帶到你身邊來。我說他哥哥心疼他,你就不心疼我嗎。四哥說,你是要暫時的失去他,還是永遠失去他。我說,那你明天把我的紙燕子和吃的都給他送去好嗎。還有這個。都捂熱了。後來長大點才知道是我二嫂給我二哥說的我爸爸可能把皇位傳給我,他們就要剪除我身邊親的近的人。我就覺得我要保護你,保護我四哥。我隻有當皇上,去接我父皇的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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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魏寶推門進來,遞過來一個加急包裹和簽收單子給今上。今上問:這是什麼?“前兒您在京東定的快遞,我記得是個新款的戶外靴子,快遞小哥兒說因趕著雙十一電商降價酬賓,且咱們不同別家是主子爺您用的,平時呢走的是內務府的專線。”“行,那東西留下,單子不拘內務府是誰收的給他簽收罷了”今上說,“今兒趕著他們可是特特恭請了三次,想萬歲爺給他們留個墨寶這是上來的表文”,魏寶說著把一個折子呈上來了。今上擺了擺手道:表文我就不看了,你去跟內務府講,問他們收了京東多少銀子給退回去。簽收的事兒我不管,且我看還是不簽收的好,省得他們因此驕傲自大,再者壟斷了,倒不是老百姓的福氣了。魏寶聽如是說,從旁退下了。今上呢,親自拆開包裹來見裏頭一雙鞋正是自己前兒瞧上了的,薛上見這鞋子,笑著說:您這是要在宮裏頭穿著他爬景山呢還是去雙清別苑坐纜車去。要是朝會是斷斷不能穿的,別說那些文武伯官,就是我們瞧著也不像。今上道:你瞅著這做工如何?他撿起來一隻,左右端詳好久,穩穩的回道:內務府辦送上來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隻是這尺碼兒,你穿著我看小,這些奴才們當差太不經心也,我時常讓小福跟他們講,鞋子多少大一號穿著腳才不遭罪,跟腳不跟腳倒是其次的。今上說:他們當差也還算周致,這鞋是我讓他們給你買的。薛上聽了覺得大有深意,莫不是要打發我出去?因而試著問道:我平素又不大出門子,這鞋好是好,我總覺得穿在腳上怪沉,還不如前回專門從家捎回來的那雙墨色棉窩穿著適腳,也輕便。今上說:你有所不知了,當下你得出趟遠門子了,除了你別人我都信不過。現在有個打緊的事情要你去辦,去趟青州,那不是你老家嗎。前次隨扈東巡其實,在那邊你也是知道的。如今事態緊急了。雖然我父皇禪位於我,如今加上我母後在內,對我多半是不大滿意的,借口我自登基以來尚未有個一男半女上延皇嗣下撫兆民,暗地裏準備廢了朕再立新君了。薛上聽著不解:不是有焉和皇後呢嗎,她爺爺經國公,他叔叔綏靖侯爺不手握著天下三分兵馬,還怕他們家不保著您?依我看,青州一去,您讓我辦的事兒辦成,倒也難保您兩邊兒都不得罪。且當下皇子裏頭,隻剩下您和寧王,要立了寧王爺的話…他話沒說話,今上就不耐煩了。亟不可待的講:你看到的也隻表麵兒,因我的事兒,我父皇遷怒母後,私下裏多次要行廢後一事,我母後呢,現在給戶部侍郎下了懿旨:要在皇宮以東再建一座太明宮,戶部來人回過話,耗費的銀子海了去了。當今南方還不太平,大大小小的打著仗,我母後這麼做的意思你也懂吧,隻為我父皇別可著勁兒的折騰。把錢都拿來蓋了房子了,就都得乖乖的操南國的心了。這下呢,現將軍知道了消息,一方麵是聲援效忠我父皇母後,一方麵呢是擁兵自重,我看他來勤王是假,覬覦這金殿上的寶座是真的。起先從西北調回來他我就不同意,他呢是我爸舊部,自然於我是聽宣不聽調的。悄悄兒的就回來了。綏靖候爺現在還在南方扼虎關上,前兒才著人八百裏加急給報信兒去了。所以,事不宜遲,你趕快去吧。青州蜀望郡巫雅路278號,譚府。食盒兒裏是信物,裏頭有吾密詔。鑰匙有一把,在譚府的人手裏。我估量不錯的話,那孩子現在也該六七歲了。薛上沒作聲兒,跟吃了蒼蠅似的想起那年的事兒來。隻覺得耦合一次,居然小龍他,都有孩子了。許這會兒打醬油都跑的踏踏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