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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就是立冬光景,福子說今天未時初刻聖母皇太後要去給太上皇帝到卿安寺祈福,原本今上也去,又恐此一出禁苑現將軍擁兵生事,推說有病也就躲過去了。不過派了小福子和自己禦筆親撰的《為□□太上皇帝恭請千秋表文》並賜了九大海的燈油,十五貫香火金錢讓到佛爺殿上貢著去。皇帝的意思就是讓薛上也混在儀仗裏出宮,到了北禪寺山門之外有海大夫派的人接他送出幽州地界,憑著食盒裏去青州的信物去辦差。今上起身從禦前案上拿了一柄約二十公分長的小上方刀給他:這個你拿著路上好用。還有一塌子白花花紅燦燦的百元人民幣,上頭寫著中國人民很行的正版字樣。“外頭不太平,南邊,東邊都在打仗,路上銀行提現很不妥當,你省著點花吧,實在不行就到各州郡衙門裏頭,先支點兒,讓他們開個□□,回來我讓戶部給你報銷,都是太明宮的事兒鬧的,還有這連年的打仗饑荒”今上說出這番捉襟見肘的話來,滿是愧赧。薛上收好東西安慰他:你自己珍重,路上吃喝,你別為我操心這些盤纏費用,尋到那孩子,我會給你全須全尾兒的帶回來。說罷,行君臣大禮,好似他登基那年。低著頭往外退,還有話在心裏,隻是小福子囑咐過,不讓他問這個,怕觸著皇帝的黴頭。今上,看他離去的笑容不知道是悲是喜,終於忍不住說了句:你路上小心,早點回來。朕等你。至於尚塵。說到這裏薛上還是不由得放緩了腳步,聽他講什麼。“尚塵已經被那個叫吉日木圖的蒙古小韃子給劫走了,這下你該放心辦我交代你的事兒。”他開門的刹那,見魏寶和福子在小聲嘀咕些什麼。今上就著門兒,喊了聲魏寶。魏寶應聲而入和薛上四目相對,魏寶眼裏對他有恨有憫,彼此礙著今上的顏麵,簡約施禮。魏寶道:薛公隨順。薛上笑回:多謝。今上全拜托魏公照料了。魏寶說:這個不勞你費心。上路吧,福子等著你了。今上遠遠兒發話:你倆平素裏看似不睦,今兒倒也話多了起來。讓他快走吧,時候不早了,等他回來有你們說的。魏寶呢,真心希望這個薛上別死於非命,因聖上所托,他一死,今上必然危矣。但又巴不得他死在外頭別回來了。門合上後,薛和衛遲告別,衛遲從袖內抽出來銀票若幹,交給他說:聽說薛公出皇差上青州,小弟正有一事相求。薛說:但說無妨,隻要我能辦到。衛遲的父親和薛上的父親都是前朝舊臣,太上皇臨朝改元伊始薛家不得已臣服,此前呢前朝的那個皇嗣,據說被燒死在重華殿的內位,偷偷被衛遲的父親魏大父救了出去,逃到青州藏在了薛家府上,假稱薛府二公子,就是薛上的二哥。後來當今新皇後的大伯率領太上皇的追兵一路追到青州,魏大父背著裹了晃嗣的枕頭衣當眾打馬躍下山崖,混過了追兵眼睛。而後青州百姓憫魏大父忠勇,私自偷偷兒修了一座魏大父祠,四時享祭。當時衛遲三歲,跟著魏大父一路奔逃,眼看追兵即至,魏大父不得已棄於當塗。恰被追殺而至的綏靖侯撿著帶回京都白府收養,因此和新皇後焉和從小青梅竹馬的那麼長大了。且學了一身好武藝。白家在皇子傾軋時節,保了今上,隻提出今上登基迎娶焉和為後。今上無法,焉和跟衛遲也無法。後頭呢衛遲出了趟差到扼虎關搬兵,一則立下奇功被擢升為內廷羽林衛的統領負責保護新皇及皇後安危,一則也就開始相信這兒女姻緣自有定數便死了心。上年漠北進貢良馬千匹,半路殺出來個蘇半城,是魏大父舊部下,找到他告訴魏大父才是他生身父親,如今有養育之恩的白府一門卻原來是他們家不共戴天的仇敵。因此呢,他總覺心裏頭跟吃了蒼蠅似的過意不去。因此呢,當初被寄養在魏家胡同小民家裏的親生弟弟韋昭對他也輕看幾分,不肯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