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見他有些宿醉,就問他上哪去了。他也不避諱直接說:我到出發點了。他說的出發點笑笑也說過幾次。我問笑笑:您是不是腐女啊。她說滾你大爺的。
我之所以那麼問是因為她說的出發點是個同誌酒吧,他還攛掇:啥時候讓你家王老板帶你去逛逛,也叫上我!我也去看看,見見大!
他說完之後,掏出來手機給我推薦一款交友軟件。我看都沒看,直接跟他說:你往後,別碰我了。拿這去出發點好好找人去吧。
我就真沒讓他碰我,其實說實話,他即便去一趟酒吧也不見得就要和人好。我呢就是死活轉不過來,也沒法解開一個疙瘩。沒幾天王蓉姐讓我上她們家,我就去了,給他發了條短信,說我回學校一趟,找導師。
他回說好的,過了五分鍾補發了一條短信問我:晚上回來嗎?
我說不回,住老師家了。他說回來吧,打車。我說不回了。他說好的。
我呢,一路上心不在焉,有種不好的想法。他那軟件就跟百爪撓心的在我心裏頭疾馳飛舞。我晚上真就打車回去了,但是沒直到家,到了那次他找到我的肯德基,呆了一宿。我覺得我就要離開這城市和他了。不知道為什麼。
次日早起,我拎著早點,到了住處。對麵工人在忙亂,獨獨沒見著他。我開了門進去,輕手輕腳的,看到每天我躺著的那個地方,現在躺著的不是我。那個人和我一樣年輕,一樣清秀,一樣好。我不可憐他,隻是可笑我自己。我就在對麵的沙發上坐著,也不開燈也不說話。太陽呢慢慢的升起,房間呢慢慢的變亮,綠蘿它也好好的,桌上我的書也不肯告訴我昨兒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醒了。見了我能想象到的吃驚,我心說你吃驚什麼,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別指望我原諒。想起那次他找到我說的話:要是異性我們早該結婚了。那潛台詞是不是:親愛的,我結婚了或許也難保有朝一日不出軌的。想想也是,異性戀夫妻不也這樣嗎。
他的第一句話是:你,還好嗎。
我笑靨如花的貼麵問他:你,帶套了嗎。
他也真傻,竟然和我說放心我戴了的。
其實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呢,還指望和我繼續做下一次嗎。這輩子恐怕再不會有了。
我的眼淚就來了,我想起來為他受的那些委屈,我都忍著不跟他說,允許我插一下吧。我姐姐和我高中一很鐵的哥們兒,在這半年裏先後破譯了我那空間弱智的密碼,進去看到我的文章和我跟王蓀在一起過小日子的這些照相。先後給我來過電話,勸我。電話裏我和他們都鬧僵了。我姐姐呢一直沒和家裏講,說讓我想清楚,我要那樣,我媽媽的剛強是會塌方的。我同學也表示無法接受,我呢單純的隻希望愛他,隻希望做我自己,過我自己的想要的。幾乎和我家半年多沒有音訊了。我覺得我好委屈,跟個受了婆婆數落的小媳婦兒似的。被王蓀他媽媽撞見那次,他媽媽估計許有覺察,加上我第一次見他斷了腿的種種非常表現,老太太一把年紀都快成精的歲數了,也不是傻子。所以呢果斷幹脆的給王蓀張羅媳婦兒。正好這裉節兒上,我倆雙雙因小失大都出了岔子,其實細想為什麼呀,都是些雞毛蒜皮的。都說我們的愛情經不起社會和現實的碰撞。隻如今還沒開始碰它就自己先[瓦卒](cei去聲)了。
緊挨著他的內個小孩兒就醒了,見我嚇一跳,我隻笑著說沒事兒。“你睡你的,我是他表弟王小福,前天我姑媽讓我哥給我買了些書,我來拿回去,考試了要。不知道你們在,這是給他帶的早點,你倆湊合吃吧。就弄了一份兒。”說完,我就拎著我沉甸甸的書走了。衣服也沒拿。
7-
與此同時,我家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爸爸來電話跟我講,我媽媽這大半年消停的很,除了幹地裏的營生,平時行蹤相當神秘。都不知道她在幹嗎,但是每天呢,又見她樂嗬嗬的,“我心裏頭,直發毛啊福子!”我爸爸跟我說。我就想起來我媽媽說的那句:你爸他完了。然後我就勸我爸爸,說安生還不好啊。您別瞎擔心了,沒事兒啊。回頭我問問我媽媽。我就隨後給我媽去電話,她連電話也不接。是晚上她給我打來的,當時王蓉姐愛學校給我找了一間學生宿舍讓我住著安心複習,我媽電話裏問我:找我啥事兒。我說:您現在忙什麼呢。把我老子都嚇蒙了。我媽放聲大笑著說:想給你爸爸當探子當耳報神啊,沒門兒我跟你講。小媳婦兒的事兒怎麼說了啊。
我和我媽媽說:我現在考研了,王蓉姐讓我考。
我媽媽說她對這個不敢興趣,隻問我小媳婦兒。我心裏頭想起王蓀來,一陣難過。說,您媳婦兒嫌我考研,自己找不考研的去了。我媽媽就罵我不開竅,我趕緊安撫她說:王蓉姐說了,考了研以後比小媳婦兒好的好媳婦兒大把大把的有的是,包她身上,而且將來學曆高,工資高,搞不好還能留校。您放一萬個心吧。我媽媽果然迷信王蓉姐不淺,樂的一路的心花怒放猛力說好,不等我說完就眉開眼笑的把電話撂下了。
我那個半年息交絕遊,與世隔絕,把電話號碼也換了。天氣涼下來的時候,他居然開著車冒冒失失的來找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的王蓉老師。王蓉姐電話來跟我說有事兒讓我在到七號下等她,我還沒到七號樓就遠遠的見他站那兒跟人殺氣騰騰的吵架。
半年多不見有些消瘦,有些頹唐吧。不知道怎麼的,隻要是他,隻要是他,扔到一萬個人裏頭,我都能第一眼找到他。我先是快著步子,按著心跳,往過跑又怕他跟人打起來,那是幾個帶著紅箍兒的保安,打起人來一點不含糊,五大三粗的。我紅著眼問發生了什麼。人說:你認識他?你是大幾的,哪個係的。那人很橫也不客氣,他火一下就竄起來了,要跟人動手,罵罵咧咧。人也不含糊,我推著他連忙給道歉,人說:今兒區裏和市裏頭消防和衛生聯合檢查的要來考核評估,校長和分管副校長都得陪同,內個什麼愛國衛生運動委員會掛職的梁副市長也來,您這位親戚,挨這兒抽煙,這罪過有個閃失學校摘了牌子我們的飯碗就被他端掉了。好好跟他說,讓他到吸煙台指定地點去抽,他非軸著,你說掐了煙也算啊。態度還挺蠻橫。不是看你是我校學生家屬的份兒上,直接把你拉保衛處扭送派出所去。他還跟人犯衝,眼瞅著原處前呼後擁一大群人就徐徐過來了,保安也慌了,把罪證,就是內煙頭兒和他的打火機,香煙往我手裏一塞,連忙說:快快快,拉著你親戚走開這裏。領導來了,來了。然後全體站好大老遠的就開始齊刷刷敬禮。我呢拉著他往樓後頭去了。出了學校後門兒,找了個沒人的地兒,我把煙塞給他說:敞開抽吧。這裏沒人管你。
他問我:你冷嗎。我來給你送衣服了。
我也不想跟他生氣,我說挺好的,大媽和你也挺好的吧。他點了點頭,單刀直入的問我:我還能和你好嗎。
我說:我要考研了。
他說:我等你。
我心裏一緊,笑了笑,覺得之前你連一宿都不肯等我,現在我考研誌在必得,需要兩年你拿什麼等啊。於是,說:大媽不是給你說媳婦兒了嗎。再說內個孩子也挺好的。
見他不說話,我問他:笑笑姐呢,也挺好的吧。
他點頭說挺好的,五月二十號就結婚了。我順口說:這個笑笑,結婚都不知道說一聲兒,是瞧我隨不起份子錢還是怎麼的。
說完又自悔失言,心想,她也是因為王蓀才認得我,現在我和王蓀都幾乎老死不相往來了,她又有什麼理由認識我呢。她肯定覺得諸多不便,尋思我連王蓀都不顧了,哪還認識她呢。
我又想起來我媽媽說的話:我不怨那個小妖精,隻怨你爸爸怎麼就那麼不爭氣啊。
我現在也沒權力去指責那個孩子什麼,就算他有心勾搭,也都怪王蓀自己個兒動搖了,且當時他的本意,我想著也是多半願意的吧。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我就和王蓀說:你吃飯沒,我帶你出去吃吧。
他還是堅持問我:我還能和你好嗎。
我說:你打算拿什麼和我好呢。
他許是木訥,許是沒完全明白我意思,竟然語塞答不上來了。他答不上來我並不開心,反倒為我自己覺得難過。那要是我,我願意他給我什麼答案呢,我希望他拿什麼跟我好。拿什麼呢,拿什麼才能有資格和一個好,好到地久天長,雙雙白首,忠貞不渝了啊。我的淚流下來的恰到好處,不知道是答案還是判斷。總之我哭了。他呢要抬手給我擦,這次我沒拒絕他。最後一次,算是訣別的留念和為他給我百裏送衣裳的一次感謝和補償吧。
他後來沒再問我他能不能和我好,隻是讓我考上考不上好歹通知他。他說考不上我來接你回家,再不催你考了。考上的話你就好好念吧。
我覺得他話沒說完,是不是考上,就不準備等我了。我心裏也有些亂,心他也不聽話,我好想還想問他:我考上了呢,好好念了呢。你,又會怎樣。
帶著疑問,他沒給我多說什麼,因我終於還是沒問出口,他頭也沒回。
我抱著衣裳突然覺得好沉,希望他來和我拿。一起拿回家。
8-
結果呢,你們也知道的,我考上了,且通知了他。
再結果呢,你們能知道嗎,他來打發我吃大餐,我恍惚覺得我和他要修成正果了。我考上也可以繼續愛他。隻是他還愛我嗎。或許愛的吧。不然不會後來的那樣。
我雖然沒有歡天喜地,但是呢,也很開心。他卻一直不怎麼在狀態,直到吃完了,我是想說也希望他和我說:我們回家好不好。我很想你真的。
他說的是:我送你回家,對了,我要結婚了。
我就知道什麼都沒法子挽回了。他給我買了從裏到外的衣裳,就放在後備箱。他還告訴了我結婚的日期。給了我一張大紅的請帖。寫著我的名字。邀請我去參加婚禮彩排,去看他的新房。
他走後的第二天我請王蓉姐夫婦吃飯表示感謝,借著這場合,喝的一塔湖圖。然後我新生注冊,軍訓。開始每天往實驗室跑,一起做實驗,查文獻,寫論文,準備答辯。每天就神忙這些。竟然忘記了他結婚彩排這事兒,他提前一天電話通知的我。我那天上午還在實驗室。然後和王二哥打了個招呼匆匆走了,這時候我每月就有了三助的獎學金什麼的。打車去的,洗澡洗的香噴噴的。從裏到外啊穿著他給我買的衣裳,很好的配合他,我當時沒答應,算是對他的又一次補償吧。
到了之後,我隻知道大概方向,給他打電話,他在電話給我講怎麼走怎麼走,我故意說找不到,讓他下來找我。他見到我眼前一亮。他呢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我也祝福他。新房裏般般俱全,包括那些我認識的他的朋友和笑笑。唯獨不見兩樣東西,他和媳婦兒的結婚照和我的那兩盆綠蘿。也沒看到那天赤身裸體躺他床上霸占了我地方的那個孩子。
他的意思是晚上就別回去,和他同學住酒店,明天參加婚禮。我來時候就想,我要是見了那個孩子我非撕爛他不行,雖然錯不在他,但是因為他,才發生了之後一係列的事兒,算他一個罪魁禍首也不過分。我不知道從哪兒突然來的對他一股子恨意。巴不得一巴掌扇死他就完了。
他不是讓我住酒店嗎,我說導師來電話了,我有論文答辯的一些事兒要趕回去處理,明天一早打車來吧。他問我幾點?我想了想,十點婚禮開始,我說十點,說的斬釘截鐵。他有些急,問我:那你不跟他們一起去迎親?
我說:我沒有那麼大器量,把你免費讓給她還要把她迎進門。我回學校了。
免費讓給她,其實那怎麼是讓啊,明明他問過我的,他能不能和我好,是我自己不置可否。能怪誰了。
他看我真是鐵了心不去了,就說明天早點過來,我扭頭就走了,他笑著暖暖的嗔罵:神經蛋,進屋了。我背身離去,覺得他真的不生氣了,而我呢,日子怎麼過啊。
那晚我其實沒回去,先去了超市,他原先喜歡吃的那些東西擺放的位置都倒了地方,有種人物兩非的隔世感,我就好像在熟悉的地方做了一場陌生的夢似的,不知道想哭想笑。我後來去了網吧,做了個瘋狂的決定,不知道是不是報複他,還是作踐我自己。我約人了。就是約炮的約。不是約會。彼此發了照片,別說他長得和王蓀有幾分神似。比王蓀小一號兒似的。第二次開房,其實是第一次吧。也沒問姓名,也沒開燈,我還餓著,就抱著我,從背後抱著。我其實很反感,但是越反感我就越忍著。見了麵才知道,他比照相上和王蓀相似度還要多,簡直是個翻版。我不知道是忍他還是忍王蓀。王蓀從明天開始也就不是我的王蓀了。我將在不能夠聞到他身上幽幽的水果馨香。那一晚那人很失落的,我也被弄得□□中燒。我關鍵時候衝了個涼,把持住了。他問為啥。我說第一次有些緊張。不想這麼著,要能夠細水長流吧,讓我再想想。他就信以為真了。說實話,他身上要是也有王蓀那味兒,水果?還是木瓜?還是什麼的。或許我就從了他也未可知。他也算個將就細節的人,衣著談吐都很得體,年歲和我上下仿佛。還噴了香水。我不喜歡噴香水的男人。骨子裏透出來一股惱人的妖豔和不安分。就和蠢蠢欲動的小動物們,飛蟲內類的散發出來的勾引□□對象的充滿欲望的那種蠱惑人心的放蕩氣息。
第二天他起的很早,太陽照進來的那會兒就著陽光還親了我臉頰,也是個懂浪漫的會體貼人。他一直靜靜的微笑著看我,像看被他寵愛和珍視的嬰兒。或許他是真的喜歡我。我當時這麼想。
一起吃早點,在尋常不過的了吧,我一宿沒吃竟然不覺得餓了。
他要和我打車一起去婚禮現場,看看,說是看看我喜歡的人的樣子。遠遠的看。我說門口就有支著訂做好的易拉寶上頭有新郎新娘的合影。我下車立在原處,吹風機吹的鼓鼓的彩虹拱橋中央寫著二位的名字。他先去看了,回來一臉喜色,問我:昨兒你說的想想,現在想好沒。我希望你先做我一月男友吧,你說好的細水長流,我叫王樂樂。很高興認識你。然後拿我的手機給他手機打電話,還存了我的號兒,問我:叫啥?我說薛小福。說實話,我在太陽下看到王樂,覺得並不討厭他,但是我也沒當下答應他。他走的時候再三囑咐我:好好想啊,想不好就好好想,我要你皆大歡喜的那個回答。改天找真的彩虹橋,貼上咱倆的名字。他還塞給了我一張名片,我一看艾瑪還是個富二代。他老子馳名華北,富的流油。我就覺得王蓀是小成功,他是大成功,我呢要自己成功,在他們成功的羽翼之下,我不樂意過那種安閑處優的金絲鳥的日子。
婚禮上我表現的物超所值,算是給了我和王蓀倆很滿意的告別禮。所有的尷尬笑笑都替我巧妙的圓了下來,我走的時候狠狠的敬了她一杯。我沒和王蓀告別,也沒和新人喝酒。我不是不祝福他們。我希望和他們的幸福分開,分開幸福。之所以表現良好,可能因了王樂樂的緣故,我瞬間移情別戀了吧。我寧願這麼想。
人,他媽什麼東西。
9-
後來再沒有過和他的任何消息。包括和笑笑的。
我覺得他不屬於我了,我將徹底不再留戀什麼。放假王樂樂執意要開車送我回家,和我一起過年。他說他們家沒人管他,他爹他媽早他媽離婚了。各自另尋新歡。我千叮嚀:你到我家別提你爹媽的事兒啊,就說是我同學。樂樂笑著問我:您瞧瞧我這身兒打扮兒,像個學生樣兒嗎。您就別抬舉我了。我說少廢話,就這麼說。
我媽媽的絕地反攻其實是鬧了一場烏龍,那小女子和我爸爸屁事兒沒有。隔壁的鄰居王二傻子就他媽胡說,村兒裏的閑人們呢,也是道聽途說添油加醋的跟著起哄。後來因為這個我媽媽跟他媳婦兒都不怎麼多說話了,還是我姐姐居中調停了幾次才漸漸好起來的。
按說水落石出了吧,我媽媽改踏實了吧,她老人家還是一鳴驚人,來了個絕的。他悄悄的遍訪民間晉劇名票,愣是偷偷練了一年,在省城衛視那類戲曲節目年終總決賽上頭,第一!知道嗎,第一!她老人家氣定神閑的那範兒,而且指明不讓我爸爸的呼胡伴奏。少了呼胡的話其它笙,膀子,鼓,嗩呐,二股弦,鼓板、馬鑼,鐃鈸,大小鑼加一塊兒也失色不少。我媽媽呢偏爭一口氣,舍了我爸。
唱的是金盆記,他老人家的坤角兒須生唱詞是這樣的:
罵一聲無義的強盜你聽我言,我白氏門中代代好家傳。
有女下嫁汝家三十二載,風裏來雨裏去養兒育女孝敬姑舅,哪樣不齊全。
指望你人品好終身有靠,誰知你一朝得意變本加厲良心喪盡讓小狼瘋咬瘋叼。
有道是糟糠之妻不下堂,你有甚由頭冷冷落落不看不顧她半分毫。
此處有紋銀前兩沉,上對皇天下對你死去的令慈令尊。
算是退你當初三媒六聘,今日君不休妻妻休君。
恨我年事已高舉不得十八般兵刃,算你小兒好運氣撿了半條小命狺狺。
我甥兒當下還年幼,我將這大青棗兒與他晝夜開功,淬火淩風,鍛鑄經年,不擯宵晨,磨他一枚明晃晃,寒凜凜,見血封喉,吹毛立斷棗核釘。棗核釘,打殺你這千人恨萬人厭,死有餘辜,罄竹難書,獲罪於天,普天下頭一等的負心人!
我媽的身段兒氣度唱腔咬字兒都沒的挑。我爸當時拉呼胡的弓子就掉地下了。頒獎的時候,我爸爸特意搶過來話筒對著鏡頭說了句:這是我老婆,我以她為我的驕傲和光榮!我愛麗老婆。沒想到你這能耐竟哄了我一輩子呀。
我媽跟個勝利凱旋的君主一般,任由我爸爸歡天喜地的抱著。然後拿眼神霸氣淩雲的橫掃了全場以及後台,好像在尋覓那個,她一心要打敗的人。
樂樂非吵吵著要去看現場,我說我不愛鬧,在家看直播也一樣。這下子我媽媽大仇得報,榮歸凱旋也名利雙收了。但是她卻謝絕了一切演出邀請。還是過她之前的日子去了。因她確定我父親已經徹底對她死心臣服。
次日我小姑同樣歡天喜地的來放炮。隻是她不知道,我爸爸為了賠罪給我媽媽在院兒裏頭拉了一宿的晉劇去牌子《獅子滾繡球》的呼胡調兒。
我和我媽媽說讓我爸爸回來睡吧,看著涼,我媽說讓他拉。風總凍不死他,你們這些男人每一個好東西。樂樂就躺在被窩裏衝我笑。我轉身關門時候聽到我媽媽說了句:這風要是春風該多好,吹麵不寒。
那天我聽我媽媽唱,唱一句倒像是在唱我,我眼圈兒又開始潮了,樂樂就哄我:別哭啦,別哭啦,現在都有我了。別想那個負心人了。老婆。
他剛這麼喊,我姐姐就從裏頭屋兒抱著小外甥出來了。看了我倆一眼。我當著她麵兒把樂樂摟在了懷裏頭。讓小外甥喊樂樂舅媽。
小外甥喊樂樂舅舅,樂樂高興的大聲答應,我呢,在樂樂耳邊小聲的說了句話。我說:謝謝你啊。我從遇到你的時候,就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是條單身的狗了。他推我的腦袋說:你就傻吧。然後他很認真的問我是不是因為他姓王我才傾向選擇了他。我學著他的樣兒推了下他的腦袋說,你就傻吧。
舒了一口氣,覺得總算天下太平了。我覺得一朵花的花蕊許就是他最不完美又最需要嗬護的地方。因為殘缺的活著,所以倍加撼人,倍加珍重的所在。我們全家都完美了,我就覺得要不是樂樂,講隻有我還單著,和可憐的小狗一樣。
每天也吃也睡,也瘋也鬧。太陽出來了,聽到響動了,也會起哄架秧子跟著傻不拉幾的叫幾下。
在這裏我和樂樂祝福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成不了也要成。
樂樂說我這句叫:純屬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