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單身狗(2 / 3)

我爸爸那天回來挺高興的,我媽總不理他。我就悄悄問我爸爸那事兒,我爸爸也滿不在乎,隻說:那閨女比你還小,你說你媽怎麼想的。村兒裏人氣人有笑人無的,成天造謠,唯恐誰家不熱鬧,少了他們瞧的。我年輕時候都沒學壞,現在倒學壞了?

我說:人說男人有錢就變壞。

我爸爸說,你滾蛋。然後從包包裏掏出來給我媽買的過年的衣服,讓我給我媽。我說我不管,你給送去。我爸說:她要收還輪的著你啊。

那幾次你小姑也是打電話沒頭沒腦的在電話裏罵我一頓,你說我這叫什麼事兒。

說罷,抿了一口小酒,咿咿呀呀又開始拉他的呼胡,還跟著唱,也不知道他是開心還是煩惱。

我回來沒幾天,他就給我短信,緊接著是電話。說是禮物他收到了。

問我多錢買的,嗔怪我亂花錢,說往後別這麼著了。

我在家的那個假期,也沒啥事兒,過年時候無非就是打麻將,同學聚餐,跟我外甥放炮,也不跟早年間通宵通宵的瘋玩了,好多人都結婚了,到點兒人老婆催著回家。我家裏頭我爸爸和我媽媽還是淡淡的,從沒見他們心平氣和談過話,我媽媽一口認定我爸爸和那個女的是有事兒的。我爸爸呢也不解釋。有時候我想,可能我爸爸對那女生的喜歡也是有的吧,不過不完全是我媽媽想的那樣,或許隻是誌趣愛好上的惺惺相惜也未可知啊。不過雖然可以理解,但是這個度還是不好掌握。我姐姐過年回來,我姐夫,小外甥都回來了,我就讓我姐姐勸勸我媽媽去。我姐說,等姑姑來了勸她吧,除了姑姑,沒人勸的動媽。我說還等姑姑啊,姑姑來了他倆聯手還不把爸給吃了啊。

就算真有那事兒,咱媽也是,你拉一拉他就回來了,你推一推他就出去了。咱媽現在這架勢,完全是往出推的意思,是要成全他倆還是怎麼著啊,你說咱媽那麼個聰明人,在這事兒上怎麼缺乏遠見呢。

我姐姐說:你們這些男的,就會嘴上嚷嚷的熱鬧,你哪知道咱媽這幾十年操持這個家受的委屈和苦楚大了去了。你哪知道女人家的難處,她不甘心啊。你倒是該勸勸咱爸要是沒這事兒更好,有的話,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服個軟,說個小話,老夫老妻的又不丟人,何必這麼繃著讓咱媽吃了蒼蠅似的犯惡心,給了我我也一門心思跟他鬧。更別說咱媽。

我姐姐這麼說著,我姐夫就在旁邊兒撇嘴,小外甥也學著我姐姐說:跟他鬧,跟他鬧。我們就都樂了,我爸爸媽媽都聽到我們樂的挺大聲的,我媽從廚房出來,我爸從書房出來,同時問:你們樂啥了,說出來我也高興高興。

然後看到彼此,頓時失了歡悅的氣色,轉身各忙各的去了。

過了十五,準確講還沒過十五,他就催問我什麼時候回去,說想我想的發狂。有時候半夜三更來電話,一打半個鍾頭一個鍾頭,我媽媽,姐姐,姐夫,甚至我爸爸,都猜我是有對象了。要換平時我媽又罵我大晚上瞎鬧騰,這次竟然第二日見了我笑模笑樣的,做好飯的時候我姐姐讓我外甥鬧我吃飯,我媽媽都把外甥給嚇唬住,說:你舅舅累了一晚上你這小崽子老鬧他去做啥。姥姥打你屁股了啊。然後三不五時的問我:小福子,跟媽說說你媳婦兒家是哪的。媽不嫌她路途遠,隻要對我們家小福子好就行。老是問。我呢,其實也想他,隻是元宵節都沒過,也沒合適的理由返校啊。就著我媽這勁兒我就索性說:我搞對象了。我想回去見他。

我媽隻當是女的,歡天喜地的問我長問我短,問我女生顴骨高不高,屁股大不大,髖骨結實不結實,鼻尖尖硬不硬能不能摸到鼻頭上有個小縫子,在我耳邊悄悄耳語片刻,讓我下次見麵一定試一試。當時還拿起來我的手指頭在鼻尖兒上使勁按了按,又把我姐喊過來讓我摸摸我姐的,對比著好感受下。我姐姐起先死活不幹,我媽就罵她:給你弟摸一下咋了!你嫁人了我說話不好使了是不是,我告你照樣有法子治你勾兒的。我姐姐說:你咋不讓小福摸你的了。我媽噗嗤笑了一聲,罵道:扯你娘的臊,我多大歲數了都。說著假裝找調帚疙瘩要打我姐。

就這麼著,歡天喜地的把我送走了,和我姐說:他丈母娘和丈人許是想他們家姑爺了。喊我兒去。這是好事兒。還特別囑咐我要買好煙好酒好點心上門上,少吃酒,多幹活兒,有點眼色。我能見到他了,心裏蠻開心的。隻是覺得跟我媽撒謊,答應我媽年底帶回家來讓她看新媳婦兒啥樣兒。

那天我記得特清楚,我媽媽神神秘秘,胸有成竹的跟我和我姐講:你們瞧好吧,你爸他完了。我和我姐姐同時說我媽:大正月還沒出,說的什麼話,都不吉利的。

我媽說:現在我跟他水火不容!他吉利了我就不吉利了。我這一輩子在你們家就算白熬了?!後來我心灰意冷的時候,才覺到我媽媽的厲害,真是名不虛傳,她不當個女政治家,真怪可惜的。不知道民間還埋沒了多少跟我媽這樣的奇女子呀,野有遺賢,萬邦不寧。不知道為啥我好好的想起來這句話。

5-

記著摸她!摸她鼻頭尖子!準靈驗的,聽媽話。

我媽千叮嚀萬囑咐的,我就風塵仆仆的見到了他,才知道他腿斷了。我也不知道怎麼了,趴在他床頭就是個哭。用死去活來講都不為過分,哭的我都岔了氣兒了。那天太陽很好。他家我是去過的。他媽媽一會兒進來給我遞毛巾,一會兒給我削蘋果。我啥也顧不上就在那兒抹淚兒,哭累了,哭夠了,才說:說大媽您別忙了。瞧我這不懂事兒的,淨是給您添亂來了。他媽媽隻說:小福這孩子頭次來家,我就瞅著喜歡,怪實誠的。你倆好好呆著聊天兒吧,他老嚷嚷身上都快長蘑菇了。腿裏頭釘著鋼板,人醫生不讓洗澡,你說能有啥法子。你愛吃啥跟大媽說,我回頭就給你倆做飯去。

我起身要去幫廚,他媽媽攔著我不讓,說男孩子別下廚房,將來受媳婦兒管轄,把媳婦兒都慣壞了,叫人笑話。他媽媽呢,胖乎乎的老太太,心腸好,人挺隨和。第一次來我超級緊張,話不會說話,坐不是坐,站不是站的。她媽媽就帶我各屋裏逛,給我看他從小到大的照相。他呢是這麼介紹我的:媽這是我兄弟。

他媽也風趣:啥時候我給你生的這麼個眉清目秀的兄弟啊。你藏到這會兒才帶來見我。我就笑。也哭累了,就在他身邊兒睡了。門開著,他也不怕,就一下一下的親我。也不說話,我哭的時候他幹著急,這點很不好,他不怎麼會哄我。隻會跟我媽似的撫摸我後背,說乖。說乖。好像不管我哭我鬧在他看來都是好的。我趟那兒迷迷糊糊的睡著,他聲音在我耳邊輕輕的說著他砸斷腿的事兒,那次從南方回來,趕著下雪,路上耽擱了好多天,超市要貨要的緊,他就和工人一起送貨,卸貨。開叉車的一下沒插好,也怪那超市的木頭排子不結實,一叉子貨碼排子上排子從中間裂開就砸他腿上了。其實該砸到的不是他,是他手底下的工人,他把那個人給整開了。我說你對工人其實蠻好的,他說其實也不好,你內次不是說要想著他們也和你一樣。我怎麼能忘了你的話,我也不無私,隻是想對他們好點,給你積點善緣吧。

我聽了之後,隻想此生此世,我連人帶心兒都給他,隻給他,全給他。我到最後也沒摸他鼻尖子。我不覺得遺憾。我也不在乎那個。

那段時間是我跟他過的最快樂的時光,我們誰也沒再提起考研的事兒。他行動不便,每天上廁所大解小解都是我跟著他。有時候他忙我就推著輪椅到他店裏頭去,跟他一起忙,一起訂貨,一起算賬,有時候自己出去到指定的銀行打款提款轉賬什麼的。他不放心我自己一個人拿那麼多錢跑來跑去,就給我喊了個跟班兒的給我開車當司機。其實人也不是當跟班兒的,人隻是跟他關係好。也是小老板。不過是一女的,性子呢跟我小姑差不多,頗有梁山上孫二娘的豪氣幹雲。叫王笑笑。比我倆都大,我們喊她笑笑姐。

我覺得我跟姓王的挺有緣分的。王蓉姐就姓王,還有後頭會出現的王蓉姐的老公,也是王姓。笑笑姐也姓王。包括他,他叫王蓀。我隻喊他王孫,據他說蓀是古書上說的一種香草。我呢是個理科生,向來最是神煩這些東西。有次他說你姓薛,我呢名字裏頭有個蓀,都是草字頭兒,多巧啊。我就說:按您這說法兒,您跟笑笑姐結婚賊拉合適了。您倆都姓王,將來生了孩子,不用為跟誰的姓打架。他就鐵青著臉跟我說當心她男人聽到找人捶你。我說我才不怕了,對了,你還好意思說你名字裏頭有個蓀字兒啊,那你就該找個姓孫的,不該找我個姓薛的。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追問我是啥意思。我突然覺得自己好邪惡,遂閉口不談。末了不不死心,還是從萬能的笑笑姐那裏得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滿意答案。隻說:你等我腿好了的。還衝我一臉壞笑。

我先呢,他派笑笑姐給我當司機之前,我還取笑他你找個女的給我當保鏢有譜沒譜啊。等我見了笑笑姐徹底打消了這顧慮。性格豪爽的跟個男的似的,還說我在銀行辦事兒太斯文靦腆,說要好好練練我。他和王蓀處的也挺好,王蓀呢本人也倍兒帥,據說一度被朋友們和雙方家長誤以為是一對兒。他倆搞過對象沒有我不敢說,但是一段時間觀察下來覺得笑笑姐對王蓀的底細摸的門兒清。隻是心照不宣的當閨蜜還是鐵瓷那麼處,跟自家人似的。慢慢的,我各項業務也能上手了,時常跟著他倆出入他們朋友圈兒聚會呀什麼的場合。我是不能喝酒的,他呢也不怎麼能喝,但還是老替我擋酒。喝了酒就胡言亂語。起先我還不好意思,後來也就不管他,由著他說了。那次笑笑姐跟著起哄,非要我倆唱《知心愛人》。他喝的爛醉如泥,搭著我的肩膀死沉死沉的,還是晃晃悠悠的和我在那兒嚎。嚎著嚎著,我就見他流淚了。可能是高興的,覺得他的那些朋友們接納了他,也接納了我。當時呢酒駕的話管的沒現在嚴,他呢每次非要開車赴宴,每次喝完酒出於安全考慮,笑笑姐從來不讓他自己開車,總是喊個人把我倆送回去。他在車上又不肯老老實實的,亂摸亂說。弄的好多人就是瞎子傻子都能知道他和我是怎麼回事兒了。

他腿好利索了之後,就幹脆在他水果店的對麵租了間房子。我倆住下了。我當時一邊在他店裏幫忙一邊投簡曆,他讓我聯係方式寫上他店裏頭的,說是不喜歡我手機號碼被亂七八糟的人知道,放到網上人一查就能查到。我覺得這沒啥,但是他一再堅持我就同意了。然後呢,矛盾就來了。他每天不是起的早嗎。五點多有時候四點多就起身道對麵開始忙,我呢六點準時起床給他做飯,他說讓我多睡會兒,我覺得我白吃白住的,又沒找到工作,就把屋子收拾的倍兒幹淨,然後每天就是給他洗衣服做飯。送早飯。中午晚上他會回來吃。我不忙的時候有時候過去幫他忙,有時候上網投簡曆困了我就睡了。那次頭天晚上他折騰了一宿,就是內個事兒,他每次都不忘警告我不許說讓他找姓孫的事兒什麼的。我覺得他是小心眼兒呢,還是在乎我呢,還是愛記仇呢。其實心裏頭蠻甜蜜的。他折騰一宿我就累了,第二天起來已經很晚,見對麵停著大車就知道來貨了,我就匆匆買了點早點過去幫忙,也不知道他吃了沒有。

我在他辦公室外頭聽到他在跟人打電話,聽的真真兒的,他說:謝謝你啊。我找到工作了,對,找到工作了。

我拿著飯就朝他摔過去了。他罵了我一句:你他媽有病啊。

我竟然不知道該回罵他什麼。我辛辛苦苦每天發簡曆,去刷新,在等電話,原來他都給我過濾掉了。我現在才明白為啥他不讓我寫我的手機號兒。壓根兒他就沒想讓我找著工作。

那會兒是春天的時候,天氣呢說冷不冷說熱不熱的,我也沒回去直接就出門了。他也沒攔我。我當時吧紫米粥扔了他一身兒,不知道他後來怎麼出門的。我身上也沒帶錢,也畢業了。也不知道該去哪。我就在那城市裏逛了一天。晚夕天兒開始涼,還下了雨,我就跑超市看電視去了。不知怎麼的就給睡著了。直到人閉店把我叫醒。我又去了樓下的KFC,分文沒有,就恬著張臉賴著不走,找了個角落爬那兒睡。這城市不大不小。他那晚上發動了所有的朋友找我,其實他們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我,反正就是找。後來才知道是笑笑姐給出的點子,分析了我沒錢,肯定走不遠,我沒帶衣裳肯定在這些肯德基麥當勞之類的通宵營業的地方。我困極了,也涼。我很慶幸是他找到我的,他什麼也沒和我說,給我買了熱飲,買了最貴的漢堡夾雞肉。把自己的衣服給我穿上。我呢也什麼也不顧先填飽肚子再說。他給我披衣服,我就心安理得的披著。我當時穿的是睡衣睡褲,和小熊維尼的棉拖。我一邊吃,他隻說:要是異性,我們這會兒怕是孩子都有了。和我回去吧。要你打要你罵。我就吃不下去了,眼淚啪踏啪踏往桌子上掉。那聲兒聽的真真兒的。

回去的路上,他恍然想起來,笑笑他們一大幫子人還在找我,連忙給打電話告訴他們我找到了。他呢,一點不會撒謊。你說這麼個大活人的,你直接說找到就完了。他還告人剛才忘說了,隻顧忙和我。我就到笑笑巨大的聲兒在那邊山呼海嘯的罵他。他也不說話,把免提一開把身邊兒一放讓我聽,笑笑罵人可有一套了,跟北京人似的,不帶重樣的罵,而且倍兒可樂。聽到我笑,就捎帶著連我一塊兒罵。說你倆神仙打架,害我們凡人遭殃。你倆欠抽的猢猻,小倆口鬧什麼鬧好好的日子不過。說我是個二百五,有人疼著養著寵著白白胖胖的有什麼不好,說這不是包養,讓我睜大眼睛使勁往看了開,不是包養!你不是二奶!是他喜歡的爺們兒!這話其實我也很愛聽的。隻是我,還是想自己檢驗一下自己,有一份我自己的工作。那晚上,笑笑一路罵道家,其實後來她就讓我接起來電話了,開導了我一路。

他回去也沒說啥,晚上我又受了一宿累,他第二天也幹脆睡到下午三點多才起,起來也不做別的。其實昨天晚上已經在肢體和心靈之間煙消雲散的事兒,我睡了一宿又開始重新糾結,他昨晚一直在和我說對不起,我也真心原諒他在我們水乳交融的時候。我又開始不想說話。他呢也絲毫沒有察覺,就開始挑逗我,突然他媽不知道怎麼就開門進來了,我迅速轉身裝睡,他一副看電視的樣子,其實電視都沒開,他還自己假裝自言自語這好好的怎麼停電了啊。他媽媽進來,說:這都幾點了,你還在床上躺著,我就繼續裝睡。他故作鎮靜的問她老人家:媽您怎麼舍得來了。他媽說:上次聽笑笑說你最近太忙的,昨兒隔壁老王媳婦兒從南方回來,給弄得這烏雞什麼的,給你倆燉了湯,電話左打不接又打不接,打到店裏說你今兒就沒去。老太太我就自個兒打車來了。過了老半天,我才假裝醒了,裝無辜,裝單純,諾諾地問道:大媽好。心裏突突了老半天。

6-

按他的說法,挨哪兒上班兒都一樣,在他店裏幫忙也是上班兒,距離又近。笑笑也這麼說:他呢是疼你,怕你在外頭不受用。我說:我總不能白吃白喝,什麼也不幹,我得養活我自己,有我自己的經濟能力和工作,不想這樣。笑笑似乎明白了什麼,對我說:這麼著吧,我跟他說下,讓他跟你簽份兒合同,你呢每天也正常按點兒給他朝九晚五的上班兒去。按月給你發工資得了。

可能笑笑真跟他說了,他當晚就拿來合同跟我簽。還煞有介事的跟我講:工作呢,一是一二是二,我可不留情麵的。試用期一個月,工資你看看。

我說我先自己找,找不到再和你簽。他也沒說啥。最後我果然如願就找到了和我專業相關的工作,我是學化學的,然後呢就是在這城市靠近郊區的地兒有個工廠,我也不是在流水車間作業,是個辦公室的。也還成。

隻是我上了一段時間班兒,就覺得不對勁了。那裏人對我都太客氣了。他每天上下班接送我,其實他也怪累的,我也不忍心這麼折騰他,我說我坐公交吧,他死活不讓。我從一個辦公室管人事的小姑娘那裏得知,他們廠長和笑笑家好像是親戚還是朋友什麼的。我就知道他倆在我找工作這事兒上,又給我動了手腳。當天就寫了辭呈。那工資還是笑笑給我拿來的,足足多了合同規定的三倍不止,且我還在試用期內。

我說留下我該得的那部分就行,笑笑說:別傻了,就衝姐姐這張大臉,開這個數兒,也不算過餘,你呀踏踏實實拿著。跟你家漢子去乖乖兒簽合同去。我其實很納悶兒,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在笑笑跟前也成了透明了的,她對我和王蓀的事兒,好像知道的比我還清楚。

合同呢,到底也和王蓀沒簽。我還是想自己找。王蓀怒了,飯也不吃,說我就是一傻逼。不知道我在想些什麼。“讓你考研你也不考,讓你幫襯著我好好幹你也不幹,笑笑給你找的工作不也挺好,為啥我給你做點事兒就這麼難了啊。”他索性不耐煩起來,把煙頭一抿子弄滅,直接連煙盒子帶打火機甩了出去。

可能是真生氣了,他次日就讓笑笑跟著他去看房子,還專門帶了我去。是要故意刺激我的吧。路上聽他講,他媽媽上次來,其實是有人給他介紹對象這房子就算是婚房吧。笑笑從後視鏡裏看我,麵無表情,不知道她想說什麼。他呢故意裝作無所謂,還故意問我裝修房子什麼的那些事兒。我忽然覺得很累。不知道為什麼,在車上就睡了。

他們見我睡了到了也沒喊我,關車門的時候我被震醒,他們走了,我看到小區跟前馬路對麵有賣綠植的,就下去給他挑花兒,開的十分茂盛的綠蘿。我下車時候車門自己關上了。我付了花兒的錢,就在那兒等他們。差不多半個鍾頭左右,見他們說說笑笑的往我這邊走。隻聽笑笑大嗓門兒嚷嚷著,誒喲我說王總,夠豪氣的啊,大手筆啊。就這麼著幾百萬的房子就這麼訂了?不用和咱媽商量一下?或者咱弟夫。

他說跟那個神經蛋,有什麼好商量的,又不是給他買的房子,是我和我媳婦兒用。他倆走到我跟前,我假裝沒聽到。笑笑問我:小福怎麼想起來買花兒了。我說:王蓀這不是買房子了嗎。

一般都喊他孫子。隻在他媽媽、員工或者不熟悉的人麵前喊他王蓀。如今這麼一喊,連我自己都聽著挺陌生的。他表情我也察覺到了明顯的變化,聽著耳生可能。我繼續說:這綠蘿它好養活,吸收甲醛什麼的,是最好的。他二話沒說拿起來就給摔了個稀爛。拉著笑笑開車要走。笑笑停下車喊我上去。我擺了擺手,說你倆先走,我自己逛逛,難得今兒這好天氣。其實我也是說不了個話,那天的天兒,好他媽逼呀,霧霾的一鍋粥。

我那天沒犯傻,也是自個兒打車回去的,但是犯渾了,原樣兒又買了兩盆綠蘿回去。他見了我,倒是沒摔花兒。質問我:你誠心的是吧,錢多燒的買他。

我說:跟您內幾百萬的大手筆比可是差遠了,我這也是一份兒好心,到時候您喬遷之喜,新婚之喜,雙喜臨門的,我也沒準兒就剛好有空回來。這當我提前給您和嫂夫人送的賀禮吧,雖然簡薄,也請好歹收下它。

接下來的日子,他也不理我,我也不理他。他上班兒,我投簡曆,後來給王蓉姐打了個電話,跟她說:我想考研了。王蓉姐高興的火冒三丈,跟剛砸了老君丹爐的猴兒似的說:這就對啦!早聽我的。回頭你來家,讓你二哥給你說說。他說的二哥就是她老公,他伉儷倆在學校有個雅號兒無人不知曉,她老漢叫王仲謙,在家行二,人呢,大智若愚風趣無比,是個賣萌賣逗的好苗子,不拘小節的人,又在係裏耍的一手好段子。大家關係好的都喊他二哥,也是個尊稱,學校最年輕的破格提升的教授,王蓉姐也樂得大家喊她二嫂,也順理成章。也不問我在哪,下午就風風火火的給我發電子郵件。開了洋洋灑灑一張指定的書目單子。還有報考注意事項。我也沒閑著,下午就去買書了。

打車回來摞在桌上那叫一個高。他回來瞧見情況不對,翻了翻書,倒是失去了往日的高興,他清楚我這次考研不是因為聽了他的話。但還是耐著性子鼓勵我:我就說嘛,你好好考吧。轉身下樓了,一宿沒回家。我雖然賭氣,但還是怕他餓著,還是給他做了飯的,回來拎著書還去超市買了他喜歡吃的吃的。誰知他看都沒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