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單身狗(1 / 3)

1-

那一年垂頭喪氣從教研室出來,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跟地震似的鐵門兒哐當一聲巨響,我罵了聲傻逼,其實不是罵那個摔門的人,隻覺得除了我們學校,沒哪個學校那麼二逼在教研室的門上,好好的安裝防盜門做□□用了。門重重合上的刹那,我得了失心瘋一樣氣急敗壞的往圖書館跑,不知怎麼跑到了網球場,兜兒裏裝著幾個棗兒。是我媽從老家托人呢快遞來的。摔門的那位是我大學老師,叫王蓉。女的。我也不知道和她關係為啥那麼好,可能她跟我姐差不多吧。我們家裏頭,都知道她,我姐姐因此狠狠的吃了一陣子飛醋,直到找到了我姐夫。王老師個兒矮矮的,不胖不瘦,臉蛋兒平平的,眉毛呢是淡淡的,不細看跟沒有似的,記得頭次上她的課,我就因為這個笑場,她指著我叫我起來,問我笑什麼。我當然不敢照實話說,隻說我癢癢了,同時滿腦子都是那個“我不是黃蓉,我不會武功,我隻要靖哥哥完美的愛情”的旋律嗡嗡的飛揚。她問我:你叫啥?我怯生生的問她,幹嘛。“就你了”她說完不容置疑的宣布:給我當學習委員吧——就是你們高中時候說的課代表。我說我叫薛小福。我就這麼著,因禍得福,攤上了這個不好不壞的差事。她剛才叫我還是跟我說考研的事兒,讓我好好準備。我去找她,純粹是因為那棗兒,我媽挑了些大的來,說是生吃,泡水喝,都是好的。讓我給王老師帶去。然後就那麼不歡而散了。當時教研室沒人,就我倆。言辭激烈程度前所未有,我知道她都是為我好。還記得王老師又急又氣,跟我媽似的狠狠戳了一下我的腦門兒問我:不考研,你想做啥?你想做啥?!

對,還有我初二班主任!也這麼戳過我一次,一女的,姓米,稀罕吧。我們私下裏都喊她米老鼠。當時我喜歡上我們班一調皮掏蛋不學無術的男子,他坐最後一排,我非哭著喊著要跟他挨一起坐後頭去,我們米老師特待見我,死活不答應我到後頭去坐,覺得會耽誤學習。她當時隻是覺得我吃錯藥了,讓我給她個理由,我也找不出來什麼理由,隻說我想和他坐一起,然後死磨了她一個禮拜。有次上她的晚自習我又跟她磨份,她就惱了,也是跟這麼著戳了我腦袋一下,說:你去坐吧。我也不管你了!不說了。腦子裏亂糟糟的。總之,我放棄讀研了。對不起王蓉姐。

當時我每月電話費超貴,超貴,就為了打電話。其實想想挺傻的,我幹嘛不去外頭上網,或者和同宿舍的人一樣弄台二手的筆記本兒,視頻,語音,幹什麼不行呀。晚上給他打電話,好像是他給我打過來的,當時我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屋裏頭開著窗戶和門兒,風呼呼的吹著,跟死了人差不多,燈也沒開。他問我吃飯沒,我睡的迷迷糊糊,問他幾點了。他說了個點兒,我也沒大聽真切,隻哦了一聲。滿屋子的人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我跟他說白天我跟老師鬧掰了的事兒,心煩的很。本來那棗兒是想著給他和王蓉姐一人一半兒分開的,也怪我懶,然後覺得分開不多不少的,加上因為考研的事兒,王蓉姐老大不高興。就都給她了,至於他,我覺得我自己都是他的,我們家那一院子棗樹也是他的,保管將來讓他吃個飽。

這事兒,其實不想提,主要那會兒也小,我心裏頭除了我家人就是他了。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和我姐講,隻能和他說。那天我接到我媽的電話,說是發現我爸最近很不正常。我媽說的不正常,無非就是學壞了。“你爸,現在三天兩頭兒不著家,以帶上個他們小劇團演出,他帶學生忙,就不回來了。那次隔壁王二傻子進城跑貨去,在五一廣場看到你爸爸帶著個小妖精逛了,一人嘴裏啃著一嘴棉花糖。”我媽絮絮叨叨的跟我說:人都看到他好幾回了,都說背耳之言聽不得,但是二傻子你也知道那人,從來不會安心挑唆那些是非,倒是那天中午在門口蹲著和他媳婦兒吃飯,叨叨的時候,我冷不備聽到的,他媳婦兒還隻管攔他,我假裝個沒聽著。你說,那麼大的人了,跟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溜大街,吃棉花糖,我臉上都替他得臊得慌的。我自打嫁到你們家和他過了三十多年了,啥時候他給我買過棉花糖啊。學壞了。學壞了。我不怨那小妖精,歲數指不定有你大沒有,我隻恨你那沒良心的爹。我媽說著就有些哽咽。要我姐姐在的話,還好些,可以勸勸我媽,我一個男娃也不知道該說啥。

“不會是他們看走眼或者你聽錯了吧”我問我媽。

“怎麼會看錯!”王二傻子不老不小的那眼神兒多好,還有走車的小楞家也會看錯?你看看人小楞家娃,他大說他媽幾句都不行,哥兒倆就跟小楞在外頭當著眾人就撕扯起來了。你這可倒好啊,你到底是向著你爸!

我說:我啥也不向著,我給我姐打電話,讓她跟你說。

我媽喊了一嗓子,刺得我耳膜生疼,在電話那頭衝我直嚷嚷:跟你姐打什麼電話的!她遠路風塵的嫁那麼遠。別讓她操心了。

“你就隻想著我姐,害怕她著急,你和我說這些我就不著急啊”我說著,想起我小姑來:我給我小姑打電話,我小姑和你從小穿一條褲子,讓她回去把我老子活剮了。這下行了吧。我媽沒等我說話就撂電話了,我其實真想和她說的是我不想考研的事兒。也沒給我小姑打電話,畢竟,家醜不可外揚。我媽應該能打好這場保衛戰爭。她許是覺得她需要點子輿論和道義上的支援,起碼在我家內部是這樣。

他聽我說完,問我還好吧。我長出了口氣問他,不好還能怎麼著呢。他說:要不我去找你吧。我瞅了瞅表,都那會兒了,這大冷天兒的。我說你快省省吧,三更半夜的跑什麼。他說你別管了。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兒,那會兒快放假了,事兒也不多。成天閑著。

2-

那會兒我臨近畢業,也沒啥打緊的事兒,左不過是那些畢業之前的報告,論文和填表格什麼的。次日也沒啥事兒,聽說有個大學生招聘會,我倒是想去瞧瞧。我和他是怎麼認識的呀。說起來也很狗血,那次我出去見網友去了,跑了好幾千裏地。遇到個渣男!真恨不得能咬死他,總之不想再提了。我去的時候是坐的火車,回來我隻想坐火箭!我心說我得對我好點,我還沒坐過飛機了,一定要坐飛機!溜溜在機場等了兩天,坐飛機的話我就得從華北省城轉火車到我們學校所在的城市。就這我也認了,我要坐飛機,不坐飛機不足以平我憤怒。於是就這麼轉飛機轉火車的蹉跎了一路。他呢,就是我在飛機上認識的人。說起來也挺怪的,我這人吧不大愛說話,按理說是不該遇到搭訕啊什麼的事兒的。主要是第一次坐飛機,屁也不懂。偏偏呢,遇上這位熱心腸的人兒。不知道他是不是閑的沒事兒。還是坐幾個小時飛機無聊的慌。其實我心煩透了當時,我都不愛搭理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胡亂答應著。中途小睡了一會兒。醒來後見我身上搭著毯子,別問準是他幹的。

下飛機後問題就來了,三更半夜的,我想我還得等,火車是第二天早上四點的。我得從機場坐車,其實就是打車到火車站。但是之前略有耳聞:司機會帶著你滿世界溜達,或者或者我就不說了。

他問我你去哪。我就說我去哪。他眼睛一亮說:真的嗎?我也是啊。我捎你怎麼樣?

這回,該我眼前一亮啦!頓時覺得這個人怎麼看,怎麼招人喜歡啊。

他開車帶我先去火車站退票的,後來開車三個小時走高速,把我送到我們學校。我下車時候千恩萬謝。我這時候才看到他的車牌子,根本不是我所在城市的。要是擱在旁人來看,準會說:這人有病吧!要換在平時,我也會這麼想。隻是當時,我啥也沒說。直接衝到他車前頭。大半夜的把他嚇一跳。他問我:你幹啥。有事兒進來說,外頭涼!

我開車門進去後說:把你手機號告訴我。說著叨叨叨叨把我手機號告給他了。

他隻說:你說慢點!我跟不上。

完事之後,他問我:沒事了吧。我走了啊。

我問他:你老實告訴我,你是哪的啊。

結果呢,正如我所料。結果呢,我就不讓他回了,說明天吧,太晚了,先找個地兒,睡一宿!結果呢,就是去開房。其實,啥也沒幹。就是覺得挺好的,他這人。

我問他:你對誰都這麼沒心沒肺的好嗎。

他在玻璃上哈了一口氣問我:你說呢!

我就知道了。

他給我打來電話還是三更半夜的,我悄悄起身,剛出門迎麵進來倆人,他們和我在黑暗中因為受到驚嚇和冷不防備的衝撞同時大叫。叫聲雖然不雅,但是我聽出來是我內倆出去上網的室友。問我:你幹啥。我說我撒尿!

找到他在的地方兒,就跟那次一樣,就是這家酒店,因為距離我們學校挺近的。聽說有好多學生情侶都在這兒開房,房價好像給學生優惠的,眾口相傳下他生意十分火爆。出出入入的大學生情侶,偶爾難免遇到相識的同學,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簡單寒暄一下。見怪不怪了。食色性也,人呐,又可憐又可愛又幸福又,,,。

總之我每次來跟做賊似的,別人是男女男女,隻有我,是來找他。可能是自我認同不夠,我也不愛提這些。也擔心遇上熟人。我按他說的房間進去,他在那兒泡方便麵。見我來了,笑眯眯的問我:吃點兒?

我問他:你可真能折騰的啊,大半夜不睡覺的幾百裏地往這兒跑。

他遞給我一個老壇酸菜,說:瞅著您下午老不高興的,趕來滅滅火。

我說:我不打算考研了。

和我想的差不多,他蹭一下就站起來了,問我:為啥。

我其實是想和他到他的城市去呆著,去生活,去每天在一起那麼過。就是居家過日子吧。他說去考研吧,將來畢業了能找份兒相對穩定的工作。別跟我似的。

他是搞水果批發的,身上時常會有幽幽的果香,很迷人。跟灑了天然香水差不多。有自己的水果店,一年到頭經常往南方跑,來回倒騰水果。也給大超市送,風生水起的,隻是很累。他說他真正的愛好,是想烙烙餅。每天就烙100個,要用最好的麵粉,在最幹淨舒適的工作間,穿最整潔的衣服,用最精致幹淨的器皿做那些事兒。他說這個的時候,我第一印象是想起來日本還是韓國的一個做壽司的大師,也可能是烤麵包的,就跟他說的這樣兒活法差不多。他知道我想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同意。

我也沒多問。那晚胡亂躺了一宿,他愛拉著我手,愛摟著我腰,愛親著我嘴,都由他。我也不反抗,我也不回應。我生氣了。

第二天和他第一次送我似的,我起大早六點就把他叫起來。他迷迷糊糊的問我,這剛幾點,就起床。我說去吃早點啊。天兒好極了。看樣兒他真累了,我說:那我自己去吃了,要不要給你帶回來。你回去時候慢點。他嗯了一聲。我走的時候在床頭櫃上放了300塊錢。意思這最後一次開房,我來花錢吧,當我謝謝他的。我認識他不長不短,8個月了。

紙幣碰觸木頭的聲兒棉遝遝的,其實很輕,他還是很敏感,給聽到了。拿起手機來就著光照桌上,然後衝我說:你等會兒我,一起去!

路上掃馬路的已經開始出來了,或者是正要回去吧。葉子焦黃落的滿世界都是,踩在上頭濕濕的上頭有層霜那種響動,就和有什麼說不出來了似的。他點了支煙,問我:怎麼,這是準備和我好聚好散,打發我吃最後的早餐了?

我說不是。他把三百塊錢塞給我,問我:那這是什麼意思。我大半夜來找你,就是讓你付費開房的嗎。讓你多念書是為你好,你還不知道生活有多麼艱難。

他吐了個煙圈兒,那煙圈兒散散亂亂的,可能是他真氣也亂了吧,之前他煙圈兒吐的無與倫比,每次隻要他深吸一口煙衝我努嘴微笑,我就知道他要吐煙圈兒了,他特愛臭美他這項引以為傲的絕技:喉結一動,就出來個漂亮的煙圈兒能保持好久不擴散,就那麼涇渭分明的嫋嫋上升到很高的地方。

你以為我想讓你考研啊,現在社會這麼現實,你這麼小,生活誘惑那麼大,變數那麼多,你將來考研了有個好工作,我有多怕你到時候就瞧不上我了啊,你知道嗎。他隔著那繚繞的煙霧跟我說著。

之後那頓飯也還是和之前一樣,不同的是我心情和剛出來叫他時候不同了,好像氣兒消了好些。他每次說點什麼,我都挺被感動的。

但是我也很固執,打定主意不考研。那天有個招聘會,我問他工作忙不忙,不著急回去的話,我們一起去看看。他說我不去,我送你過去。雖然嘴上那麼說,他還是陪我逛了一上午。中午吃飯我堅決要請他,他說等你畢業掙錢了再請行吧,我不答應他就由著我了。那頓飯我吃的特開心,感覺在考研的事兒上他是妥協了。

後來呢,好久沒聯係他。其實我也怪無聊的,隻是還是莫名其妙的發神經賭氣。我也不知道在較個什麼勁的。現在想想真是胡鬧。那麼珍貴的光陰,我幹嘛和愛情慪氣呀,我那麼需要愛情,那麼需要他,卻二百五似的跟他處處擰著。

3-

放假之後,記著家裏的事兒我就回去了。告訴了他一聲短信裏。我說我要回家。

他嗯了一聲,讓我路上慢點,說剛進了一批山竹,第二天要給我快遞過來和其他水果什麼的。我說我不吃了,路上怪沉的,也不愛拿它。

他說給我買了過年的衣服。我問他:你給你爹媽買了嗎。

他說買了啊。各是各的啊。

我說,先放你那兒吧。等我研究生讀完了再去穿它。

他就打來電話問我:你是真要考去,還是在賭氣啊。

電話裏他那邊吵吵嚷嚷的,可能是在庫房也可能是在賣場外頭,卸貨。然後我就聽他脾氣上來在操著髒話在吼員工。我問他:你幹嘛,有氣兒跟我撒啊,罵人家幹嘛。人隻是給你幹活兒求生活,又不欠你什麼,你憑什麼不尊重人。你倒是跟黃世仁似的不覺得那些人在你手底下掙倆辛苦錢兒可憐。你說是誰怕你呀,是被生活逼的。你現在罵他們,就該想想我將來也可能跟他們一樣挨那些球瓤的罵。

“我不會讓你受別人氣的,放心”。他壓了壓火氣,盡量平靜的問我哪天走,哪天回來。我就告訴他了。他說這幾天我超忙,快過節了,各處要上貨,然後還有一批貨被半道兒上卡住了,我得跑趟南方,找找人弄回來。

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去接你。好不好。

我點了點頭,才意識到點頭幹啥啊,他都看不到,就說好的。讓他安心工作,注意安全,往後不許隨便罵手底下人。到南方回北方的時候都告訴我一聲。其實我是想跟他商量一下,怎麼和我媽媽說我不想考研的事兒。但是知道他對我這想法起頭上就不支持,問他也是白搭。掛了電話之後,我給他發了條短信:你生日快到了我給你買了個生日禮物,已經發掛號了,估計一兩天就能夠送到你店裏。生日快樂,我回家了。

我回去家裏,沒沒看到我爸,我媽呢一切也很正常的,看不出來那天電話裏的情緒,就是沒完沒了的放晉劇梆子戲,我記得我媽媽從來都不聽這些個,倒是我爸爸因為喜歡拉呼胡的緣故斷不了聽。我還是不敢問我媽我爸爸的情況。我媽媽看到我的反應是問我:你怎麼瘦的跟個猴兒一樣,你姐姐沒給你打生活費?

我媽媽不怎麼識字,打錢那些也挺麻煩的,一般都是我姐姐幫著打。省的我媽來回往返。媽問我,我就搖了搖頭,推說胃口不好,不怎麼愛吃。其實我那幾個月是為了給他攢錢買個像樣的生日禮物。當時呢,還沒有京東,淘寶這些,我跑遍了大半個城市給他買的,走的我腳都疼了。甚至都覺得對不起我爸,這輩子我都沒在我爸身上花過那麼多錢。我隻是希望他能知道我心裏是怎麼想的。

我媽問我要不要帶你上醫院瞧瞧去,我說我沒事兒,咱們多吃幾頓西紅柿雞蛋麵就好了。那是我媽做的最拿手的飯,我也挺喜歡吃的。我媽聽了笑了笑,說行,往後頓頓吃它。這下好,過年的話餃子和炸油糕都省下了。

那幾日家裏也沒什麼事兒,無非是收拾屋子什麼的。快過年了。拆洗被褥,擦玻璃,打掃,置辦年貨。我們家擦玻璃是找個天兒好的晌午,屋裏屋外各站一人,共同擦一塊兒玻璃,挺快挺幹淨的,還能聊天兒。我就試探著和我媽媽說我回來之前看了幾個招聘會,工作挺好的。我媽果然就問我:王蓉老師說考研挺好的,你怎麼就不動動腦筋?我說我不想讀研,一想到那些傷神,飯也吃不好。我想趕緊出來工作。我這麼說,我媽媽看了我一眼,說由你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操心也是白搭。我活了這麼大,現在才算活明白了。對了。

我媽抬手往耳根子後頭捋了捋頭發,問我:你上次說的那個棗核釘是怎麼說來著?

我說哪兒上次,我媽媽說:你初三考高中時候,不是看那個閑書,我給你撕了的那個。

哦哦哦,那叫神雕俠侶。是金庸寫的,裏頭有個叫裘千尺的女人,她丈夫是公孫止,別人管她叫公孫夫人,綽號鐵掌蓮花,她們家都是鐵掌幫的大哥裘千丈,二哥裘千仞,她丈夫和一個叫柔兒的丫鬟好上被她毒害死了,她丈夫懷恨在心設計挑斷了她的手足筋脈,扔到煉丹房下的鱷魚潭。武功盡失,憑著內力,口噴棗核撼動棗樹落果充饑,這麼著在石洞中咬牙活了下來,因此也自創了絕世奇技棗核釘。長年被困深穀使其暴躁的脾氣變得十分古怪。在她閨女公孫綠萼和楊過幫助下脫離石洞。又幫助楊過打敗公孫止,並將公孫止趕出絕情穀。最後和他丈夫公孫止同歸於盡,死在絕情穀厲鬼峰下地底石洞裏頭了。是第一等凶悍頑強的奇女子。

我媽聽罷深有感觸,說了句,看來古今戲裏書外都不假,男的都沒一個好東西的。

我說也不能都怪她丈夫,她年輕時候使性子跟她哥哥鬧意見出走到了絕情穀,嫁給公孫止,但她武功高看不起自家男人,自覺丈夫武功是她所指點,一切成就都是拜她所賜。對他丈夫也是隨意辱罵,嚴密管束,難怪她丈夫見了溫柔婉順的侍婢柔兒,馬上便愛了,要帶著柔兒遠走高飛。被她識破了計謀,把兩人拋入情花叢中,然後把解藥絕情丹都泡在□□水中,隻留一粒,讓公孫止選擇救自己還是救情人,多加戲弄侮辱。結果,公孫止殺了柔兒,救了自己,但柔兒的死激勵了他去反叛,他騙得裘千尺服下迷藥,然後把她手足筋絡挑斷,拋入深穴裏頭,裘千尺終於栽在她看不起的丈夫手中。

我媽媽臉一下拉了好長,甩下擦玻璃步子到廚房去了。吃飯的時候氣狠狠地跟我講:下次,再有一次讓我聽到你爸跟那小妖精的事兒,我就到他團上親手折斷他那呼胡摔他臉上。往後他也別進這家門,讓他跟那小妖精鬼混一輩子去。你們誰也別攔著我。對了,老了,不許你管他!讓那小妖精給他生兒育女,養老送終去!我生的娃,不許管他!你要是狠不下心來你也跟他給我滾。

我隻顧往嘴裏扒拉飯,這是我媽頭一次跟我說這麼重的話,讓我滾。我也不敢多言聲兒,我媽拿指頭戳了我腦袋一下,問我:你倒是聽到沒有,就知道吃吃吃。你們男人,真沒一個好東西!你也是,將來一準兒有了婆娘,忘了老娘!

我悶聲兒嗯了一聲。戳的真疼,我媽這手勁兒。

4-

我媽她老人家自打嫁到我們家也瞧不起我爸來,實際情況也是,我爸爸什麼也不會做,除了拉呼胡,家裏家外都是我媽操持,可是誰能想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呀,我爸那次背著我媽去電視台參加了一次省裏頭晉劇團和電視台聯合舉辦的晉劇曲牌子器樂大賽得了頭名,一下就名聲在外,好多劇團搶著要我爸,然後給開高價錢,混到現在已經是電視台某戲曲欄目的首席琴師。我爸一朝得道,立地成仙兒了。我媽媽的統治地位自然受到不小的威脅,我爸爸被壓製多年,好容易有個翻盤的機會,他肯定也是想扳回一局的。可是我媽媽說的那個事兒,我倒是真沒印象。我每次跟我媽說:不可能吧,我沒瞧見過。我媽媽就數落我:媽的這點機靈勁兒怎麼到你這兒都失傳啦?!你大就真有這事兒能讓你知道?

我爸他們劇團每到年下反正演出也挺多的,還有電視台錄節目,擂主打擂回回伴奏少他不得。我媽媽說的那個女的我也知道,先前是我們村兒的票友,早早就不念書了,比我略小些,小時候一起玩過幾次,據說小時候還想讓我爸爸教她拉呼胡來著,據村裏人講是唱的極好的。後來自己不知道怎麼的托了個門子也到了劇團去了。所以就有了這些查無實據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