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畫江山 番外 相濡以沫不如相攜於江湖(上)(1 / 3)

冬雪初融,春意漸近。

李慕歌翹著二郎腿坐在案幾前,一邊曬著暖陽,一邊擺弄著幾支紅梅,優雅俊麗的唇畔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紅梅是新摘下的,花瓣上還融著幾滴雪珠,被陽光一打,閃爍著琉璃的剔透。

“春兒,你說這幾支紅梅,朕修剪得怎樣?”他眉梢輕挑,滿意地看著眼前的嬌豔,心情顯然不錯。

被點名問道的侍女春兒,立刻上前一福,和聲細語地回道:“陛下巧奪天工,這一株梅花在您手裏一擺弄,更是清麗脫俗,婉約可人。”

李慕歌將修建好的梅花放進西域進貢的水晶瓶中,點頭道:“你所言極是,朕也覺得自己是化腐朽為神奇了。隻是不知道言曦會不會也有這般的鑒賞品味。”

春兒何等伶俐,自然是知道皇帝陛下擔心自己的“心上人”不買賬,於是趕忙鼓勵道:“顧大人與陛下情意相合、心有靈犀,自是也會無比喜歡的。”

李慕歌聞言立刻哈哈大笑,對著春兒做了一個“賞”的動作。春兒見狀忙跪地拜謝,蘋果一般的臉蛋兒上浮上一層欣喜。

就在這時,幾名黑衣暗衛突然憑空出現。他們齊刷刷地跪在殿前,對李慕歌稟告道:“陛下,顧大人又要出宮。”

李慕歌聽後,臉上爽朗的笑意瞬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是一種既無奈又苦惱的表情。他衝暗衛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緊接著便身形一閃,使出一招“踏雪無痕”的輕功,匆忙地趕向顧言曦居住的“廣帛殿”。

常言道:好事向來多磨,苦盡才能甘來。

但李慕歌看著正在收拾行李的顧言曦,就知道自己顯然一點也沒受到這句“常言”的眷顧。

“喂,言曦,你這剛在宮裏沒待兩天,又要去哪兒啊?”他上前兩步,忙按住那雙正在忙碌的纖長素手,字裏行間都塞滿了深深的怨念。

顧言曦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頭看向他,雲淡風輕道:“去一趟青縣。”說罷他抽出自己被對方壓住的手,繼續開始收拾。

李慕歌聞言一愣,一屁股坐在他的包袱上,質疑道:“這春寒料峭的,你一個人往北邊跑幹嘛?凍壞了可怎麼辦?”

“我去找一個朋友。”顧言曦一邊言簡意賅地解釋道,一邊毫不留情地將李慕歌從自己的行李上推開。

“找什麼朋友?非得大冷天的去?”李慕歌在顧言曦麵前本就是個無賴之徒,現在一屁股坐得死死的,任憑對方怎麼推也是寸土不離。

顧言曦眉頭輕蹙,顯然已經漸漸失去耐性了。隻見他指間突然彈出幾枚銀針,狠狠地向對方刺去。

李慕歌雖然當了皇帝很多年,但身上的功夫並沒有半點的荒廢。見狀,立刻出手擋下,可也不敢使太大的力氣,以免傷到對方。

顧言曦自然也是收著勁兒的,而且也沒動用身上的機關。所以兩相交手,高下立分。他淡淡地收回銀針,靜若平湖的雙瞳中悄悄地蕩起一絲無奈。

李慕歌向來吃軟不吃硬,見到他這樣的舉動、眼神,立刻收起了無賴本性,軟化了強硬態度。這時,他對著麵前的顧言曦張開雙臂,柔聲道:“言曦,上次不是說好了不打架的嘛。”

顧言曦站在原地沒有動,有些別扭地點了點頭。

李慕歌則主動將他一把拉過,束縛在自己的懷裏。胸前微熱,冷香襲來,隻有擁抱住他的這一刻,他才能將“幸福”二字具象化。

這是他等了一個十年,又一個十年,才等來的東西。

所以,怎能怪他總是舍不得放手?

顧言曦也伸手環住了對方的脖頸,輕聲道:“慕歌,這次我去去就回。”

李慕歌用臉頰輕輕摩挲著他的腰間,收緊手臂道:“不行!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

“上次是七瞬找我幫忙,我不可能不去。況且我也支付了應有的‘代價’,你現在又何必無理取鬧?”說到“代價”二字時,顧言曦的語氣裏明顯有著一絲的不自然,神色也匆匆一閃。

“好呀。你既然這麼說,那這次的‘代價’呢?”李慕歌聽了以後立刻來了精神兒,大大方方地鬆開對方,意態悠閑地向床後一靠,眼梢上挑,滿是戲謔——一副等著對方伺候的紈絝樣。

顧言曦說了那句話以後,就知道李慕歌一定會毫不遲疑地對他“耍流氓”。

好在他這次就是想讓他“耍流氓”,所以他剛擺好造型,他就十分配合地爬上了床,壓在他身上,靠近他唇邊嗬氣道:“是不是規矩照舊?”

李慕歌看著他眼如月波、吐氣如蘭的樣子,立刻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一雙桃花眼瞬間眯起,意亂情迷。

“言曦,你這是強買強賣啊。”他嗬嗬兩聲,力圖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你也可以選擇拒絕。”顧言曦雖是如此說著,但身體卻又壓近幾分。白玉般的雪頸就這樣若即若離地蹭過李慕歌的唇邊,而他溫熱的氣息卻在他的耳際曖昧徘徊。

李慕歌很少能享受到顧言曦的主動,何況是如此明目張膽的銷魂挑逗。所以就算他心裏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此刻也絕不會拒絕對方提褲走人的。這或許就叫做一物降一物,而他也心甘情願被對方降服。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一口咬在那近在咫尺的雪頸之上,深深吸吮反複摩挲。並順著那優美的弧線,一寸寸地緩慢下移,直至吻到對方領口大開,仍舊深入不止。

“你這是接受了嗎?”顧言曦忍住體內不斷躥升的**,啞著聲音問道。卻不料一絲**還是忍不住溢泄而出。

“看你表現。”李慕歌突然一個翻身,將顧言曦壓在身下,眼中漾起一抹惡意的邪魅。

顧言曦聞言並沒有半點惱怒,而是主動攬上了對方的脖子,耳鬢廝磨道:“包君滿意。”

隻是他話音未落,李慕歌隻覺後頸一點刺痛,意識瞬間就陷入了昏沉。

顧言曦將他安放好床上,離開前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但腳步卻沒有半點遲疑。

他的身影消失後不久。李慕歌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有些無奈地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你既然想到外麵走一走,我又怎會真的攔你?”

顧言曦離開皇宮後,就直奔北方行去。

他一人一馬,一個包袱,十分的簡單輕便。

朔風卷起,吹得他白衣翻飛、烏發輕揚,好一派輕靈俊雅的謫仙之姿,教人禁不住為之側目。

而在他的身後,始終不遠不近地綴著一匹黑色駿馬,馬上之人一襲黑色短打,幹淨利落。他的麵容極其平凡,就像大多數的江湖客一般——黑麵虯髯,背一柄沉重粗糙的大刀,滿身客塵。

這樣的外貌倒與他那挺拔健碩的流暢身姿形成了強烈反差。

他的雙眼始終盯著那些投向顧言曦的目光,眼底深處跳躍著山雨欲來的憤怒。

天色漸晚,顧言曦牽馬進了城,隨便找了家客棧便住下了。

接待他的小二,見這位公子哥生得實在俊俏非凡,本就堆滿笑意的臉上更加的殷勤熱絡。忙前忙後,不亦樂乎。

顧言曦是個淡泊的性子,其實不太習慣旁人對他太過熱情。於是進房後就趕忙打發走了小二,關好門,仰麵歇在了床上。

雖說他已經讓南宮鏡治愈,但到底身體根基已傷,走了一天的路,難免疲乏得厲害。

這時,他就會想到李慕歌常常問他的那句話:“為何你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待在皇宮裏?”

是呀,為何他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待在皇宮裏呢?

皇宮裏有最好的屋、最軟的床、最可口的食物,以及最周全的照料??????所謂天上神仙府,人間帝王家,人生最極致的享受也不過如是。

但他就是寧願風餐露宿,遠走江湖,也不願錦衣玉食,富貴榮華。

在那座四麵圍合的宮牆裏,他待不住。如果那裏不是住著一個李慕歌,他根本不會住到裏麵。他此生已經受過太多的束縛,如今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就再也不想失去自由了。

顧言曦想著想著,便覺困意來襲。半睡半醒間,隻覺手心微暖,漸漸地驅趕了一身的寒意,也驅趕了意識裏最後一絲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