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子邊的納蘭月自是不知道筱雨的這麼些思緒,不過見今日身邊這丫頭不曾出來打擾自己的雅興,心中不禁更多了幾分暢然,卻並沒有過多深究其中的原由,隻是臉上不禁更多了幾分笑意。
幸好納蘭月不知道筱雨這丫頭有腿好了便有資本爭寵這樣的想法,若是知道了隻怕忍不住要笑了,能不能爭得寵愛,可不是一雙腿能夠決定的。
納蘭月把侍人都遣了下去,隻留下了筱雨,她自行取出一個酒杯,倒滿酒拿在手中輕輕的晃了晃,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微微蕩漾而後恢複平靜,就像是人心一樣。遇到事情都會忍不住有幾分茫然無措,而後等待過了一段時間便會恢複平靜。
即便是再大的事情也不可能一直心情激蕩,除非是事情不斷才能保持這種激蕩一段時間。不過若是日子久了隻怕也會習慣,進而免疫,再遇到事情也會是波瀾不驚的樣子。所以說,這世間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永恒的,即便是真摯如骨血親情,也終有一方先行老去的時候。
筱雨在一旁看著主子自然的動作,心中卻不禁生出了些擔憂,可是這兩年來主子很多事情都喜歡親手來辦,主子沒有叫她過去,而如今想來主子心情不太好,她怎麼能不識趣的湊上去惹主子不開心呢?
納蘭月看著站在一旁的筱雨不禁心中感慨:如此有血有肉,又忠誠的丫頭,得之也算是她的福氣,可偏偏性子太古板了些。上次中秋並不是她第一次開口要求她與自己同坐,卻是如以前一般被她拒絕。
不過納蘭月倒是並不在意,也不曾有被拒絕的尷尬,在現代,一個人向另一個人發出邀請,既然是邀請自然是要征求別人的意見的,被拒絕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沒有什麼人必須要按照別人的意思辦事,即便隻是一個小小的丫鬟,她若不願,自己也沒道理因為這點小事為難於她。
“筱雨,坐下陪本妃喝一杯吧?”
納蘭月本以為會再次遭到拒絕,畢竟對於邀請這個丫鬟與自己同坐,她實在是沒報什麼希望,隻是習慣性的問上一句。然而,卻不曾想筱雨猶豫了半晌,咬著嘴唇道,“謝娘娘厚愛,奴婢遵命。”
這一瞬間,納蘭月帶著溫和笑意的麵上綻放出了一抹真摯的笑意,與表情麵具無關,完全是發自心內的喜悅,就連筱雨都被她那自然而然的笑意感染了,心中的別扭感也隨之少了不少。
筱雨也去取了一個酒杯,滿上之後,站起身來,“娘娘,奴婢敬你一杯,感謝娘娘多年的庇護之恩。奴婢自小就是個孤兒,承蒙老王爺老王妃收留,也承恩娘娘多年不棄,讓奴婢免了流落街頭的命運。”
納蘭月也按著桌子借力站了起身來,平視著筱雨,從那雙漆黑明亮的眸子裏,納蘭月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感激,她收了臉上的笑意,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道,“筱雨,以後莫要再說如此見外的話,若真是要道謝,倒是夕月要向筱雨道謝才是。夕月自幼父母雙亡,卻能夠得筱雨多年不離不棄的照應。筱雨本也身為女子,理應受人照應,可這多少年來卻對夕月關懷備至不說,又幫忙打理府中瑣事,讓夕月無後顧之憂,過著舒心的日子。在夕月的心中,早已經拿筱雨為自家姐妹了。”
筱雨看著納蘭月如此吃力的站著,又是第一次見這樣的納蘭月,她認真嚴肅的連平日裏的溫和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了。可就是這樣一副算不得儀態端莊又這般嚴肅的樣子,卻偏生叫她窩心又感動。筱雨一雙眸子裏不禁蓄滿了淚水,看起來隨時都有落下來的可能。
“郡主……奴婢、奴婢……”
筱雨連忙走過去扶著納蘭月,自家的主子雙腿才剛剛有了好轉,怎麼能再一直站著,若是累得傷了本源,她萬死都不能賠罪。看到筱雨一副緊張又淚意盈盈的樣子,納蘭月也不禁軟了一顆淡漠之心,伸出手來擁著筱雨,看她一臉受驚的樣子,騰出一隻手來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上,輕聲細語的安慰,“筱雨不要傷心,夕月說這些本是想表明心跡叫你開心的,卻不曾想惹得你哭泣,如此一來倒是夕月的過失了。筱雨忍心讓夕月自責嗎?”
筱雨聽了夕月的話,不禁破涕為笑,說出了一句不合規矩的心裏話來,“奴婢怎麼就攤上了娘娘這樣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