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訪談及其他(10)(1 / 3)

——關於中國“生態文藝學”學科建設的答問

作為一門新興的學科,生態文藝學近幾年來在文學研究界正悄然升起,也取得了一定的實績,比如一些專著與重要論文的發表正在形成這門學科的雛形,而北京大學、山東大學等多所高校關於生態批評、生態美學等課程的設立也標誌著這門學科開始有了發展的跡象。與此同步的是,國外的文學生態批評也已初具規模,從事者已達數萬之眾,正為國內的研究作了一個很好的背景。但這門學科在目前仍然是不成熟的,國內一些從事這方麵研究的學者雖然提出了學科建設問題,但對在當前全麵推出“生態文藝學”的提法也持保留態度。也許,這種謹慎的態度正預示了這門學科發展的前景是較為樂觀的。

日前,記者就生態文藝學的學科建設問題向這個領域中的幾位有成績的學者提出了幾個問題,他們也欣然作答,現整理推出,也許有助於讀者了解生態批評乃至生態文藝學的研究動態與發展趨勢。

提問者:本報記者周玉寧

答問者:王先霈、曾繁仁、魯樞元、曾永成、趙白生、王諾、張皓、劉鋒傑

提問一:生態文藝學在中國提出的現實條件?

曾繁仁:生態文藝學的提出是中國現實經濟、文化和學科發展的需要。從經濟文化上來說,盡管我國處於現代化的中期,發展成為振興中華民族的必由之路,但在文化上已出現某些後現代現象。諸如市場拜物的盛行、工具理性的泛濫、心理疾患的漫延和環境的嚴重汙染等。後現代文化作為對現代性的反思與超越就應該繼承現代性的優點、克服其弊端。而以“人——自然——社會”係統整體理論為基礎的生態哲學、美學與文藝學,恰是克服現代性導致的自然與精神生態失衡的重要途徑。從美學與文藝學學科本身來說,目前正處在由實踐美學到後實踐美學以及由內部審美研究到外部文化研究的轉型期。生態美學與生態文藝學的提出恰恰適應了這種轉型的需要,成為美學與文藝學學科發展的動力。

魯樞元:由於現實中的生態危機激發起一些文藝學學者的責任心。從而向當代文學界發出呼籲:文學再也不能忽視自然的存在。對於紛至遝來的生態災難再也不能漠然視之了。可以這樣說,生態文藝學在當前中國的興起,主要是嚴峻的社會現實向文藝理論界提出的要求。

王先霈:真正建設起這門學科,不僅有待於文藝學家掌握較豐富的生態學知識,還有待於轉變觀念,從向自然索取轉到以自然為人類之家,這還需要一個過程。

曾永成:隻有植根於生態世界觀,高揚生態精神和充分揭示了文藝的生態本性的文藝學,才可能真正對生態文藝和現實的生態實踐發揮積極的作用。

提問二:生態文藝學目前提出學科建設的問題,是否像某些學科建設問題的提出一樣隻是一種學術泡沫,還是意味著目前中國生態文藝學的研究已達到較高水平?如果建立這種新的學科,是否會抑製它原生態的自然生長活力?生態文藝學會不會又成為脫離實踐的學院理論?

曾永成:建設生態化的文藝學的意向本來就是從對生態問題的切膚之痛中產生的,它一點也不能離開世界作為生態存在的現實和人類克服生態危機的實踐。這一新學科建設是否會成為學術泡沫,關鍵在於我們的責任心和學術道德。隻要我們深入掌握人類生態思維的積極成果,密切關注生態實踐和生態文藝學的現狀,以實證的態度和方法真切認識文藝的生態本性,它就決不會成為隻供學人清談和玩智力的“學院理論”。生態危機的緊迫現實絕不容許這種學術奢侈。

趙白生:就學科本身來說,生態文藝學是高含金的富礦,古今中外,文獻資源浩如煙海。此外,一個學科有沒有生命力,主要還要看她具不具有現實的根基。自然惡化、環境汙染、生態危機是當今世界的首要問題,它們自然成了文藝的母題。“生態焦慮”可以說是20世紀文藝的主題之一,如艾略特的《荒原》、勞倫斯的《查特萊夫人的情人》和貝克特的《等待戈多》等。生態文藝學之所以不會成為學術泡沫,一方麵有這些主流的經典文本支持,更關鍵的是,它還有自身的獨特研究對象,即生態文學的三部曲:自然作品、環境文本和生態文學。有了這些文本,生態文藝學就成了有源之水,不會成為“泡沫”。

張皓:一門學科是否會脫離實踐而“學院化”,並不在於是不是從事建設,問題在於是怎樣建設。我覺得不必匆忙地將它程序化、體係化,而可以多元化、多樣化,保持原生態的活力,保持生態話語的新鮮感。提出“學術泡沫”的憂慮,其實是一種生態憂慮,意味著學術界在接受中的成熟。反泡沫化正是生態文藝學所主張的。如果脫離了生態語境,即使是冠以“生態”也是不合生態的。

劉鋒傑:生態的問題不論在哪個知識領域中被提出,它都是隻有落實在人的日常生活中,落實在人的社會實踐與創作實踐上,它才是有意義的。生態文藝學不能成為一門學院化的理論,卻應當具有一定的學院化色彩,通過學院化的途徑來深化它的理論研究的深度,又通過它的非學院化的即社會化的特色,來普及它的理念,達到生態意識與生態精神的日常化、生活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