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基特蹲下身，為瑞細心整理了衣領，將藕色的大衣為她披上，更襯出她粉櫻色的皮膚。月牙白的圍巾繞一圈環在纖細的脖子上，忍不住輕撫上這雙凝視著他的眼眸，這雙眼眸如同深潭，寧靜沒有一絲漣漪，又似鏡湖，清透沒有一角渾濁。瑞乖巧地閉上眼睛，享受著微涼的手指溫柔的觸碰，沒有一絲抗拒的神情。
“我們走回家，可以嗎？”瑞小聲地提議，或許她沒有信心他會答應。
“嗯？”一個單音節字，算不上回答的語調。
“不可以哦。”瑞顯得有些泄氣，原本亮亮的眼眸染上了幾分失落，垂下的眼睫阻礙了基特的觀瞻。
“我並沒有說不可以。”說罷，就看見瑞一溜煙跑回到那堆衣服裏，抱起了什麼。
不得不承認的是，基特在看清那團白色的毛衣時，內心應該說是喜悅的。牽起瑞暖暖的小手，起身向店外走去。
向司機交代了幾句後，基特從瑞懷裏抽出那團白球，扔進車窗。
“那是我的。”瑞一臉不解地看向他。
似笑非笑地彎腰湊到她耳邊，慢慢吐字：“我的，你也是我的。”好像是那麼回事，但是第二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帶著那麼自信的口吻，令她莫名一陣心悸。
基特抬眼，視線掃過在衣叢裏流連忘返，還一臉洋洋自得的拉菲，想到他之後暴走的表情，基特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抹狡猾的壞笑。
幾近午時的塞納河麵，泛著特殊的光華，和夜色下嫵媚繁華的不同，和晨曦中羞澀溫婉的也不同，是獨一無二的。
聖米歇爾林蔭大道上，有很多學者、遊客在選購自己所需的舊書刊，他們使瑞想起了不久前爸爸在這裏低頭讀書的樣子，爸爸專注的樣子真的很棒！還有哥哥，記得那時他跑去了河堤旁，站在同他一般高的藍色鐵皮箱旁，翻看落魄的藝術家留下的作品。
以後，大概隻有靠這些來回憶了吧，講不定很快就會淡忘，因為和爹地在一起真的很開心，開心到隻能看到他而已。
這樣想，讓瑞的內心充滿了負罪感。指尖不自覺地摸向了胸口的十字架，請寬恕我吧。輕皺起漂亮的眉角，微涼的大手抓住那隻小手，看她無助地抬起頭，眼睛睜得大大，閃爍著不肯掉落的淚花。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著心有靈犀，可是基特真切地感受到心髒傳出的陣痛。殘忍地奪走這個孩子的過去，這種做法，究竟對不對呢？就算遭遇來自家族的阻力也不打算退讓，現在居然因為這個孩子一個恍惚的表情而產生動搖，全是些理不出頭緒的複雜情絲在心底糾纏。
把你送回你的家人身邊，這樣你就會忘掉我，再也不會露出如此悲傷的神情來，或許就會幸福吧，基特的心中有這麼個聲音響起。緊緊抓住的手漸漸鬆開，帶著一臉決絕，天知道他要下多大的決心才能做到。
“爹地？”瑞下意識地抓住這雙緩緩疏離她的手，原本打著轉的眼淚洶湧而下，“不要丟下瑞，不要背對著瑞。”恐怖的記憶再度襲來，媽媽她，也是背對著瑞離開的，先前明明還很愛瑞，轉過身就再也不願多看瑞一眼，所以離開的。
和媽媽不同，爹地回過頭，把瑞緊緊地抱在懷裏。那種緊緊的感覺真好，很實在，好像死了這一刻就會永恒一樣。
眼淚剛剛溢出眼角就消失在爹地的懷裏，在並不寒冷的日子裏，他卻在輕輕顫抖著。瑞依稀記得昨夜爹地出現在瑞麵前的時候，像極了童話裏才會出現的王子，帶著堅定的眼神向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她伸出溫暖的手掌。
“不要丟下瑞，以後。。。以後也不要。”即使聲音斷斷續續，深埋在他的懷裏，基特還是可以分辨出從她口中溢出的每一個字。
對不起，我已經無法放開你的手了，即使將來也做不到了，就算你哭著求我，也不會答應你了。我所能做的隻有盡可能地給你幸福，彌補我從你這兒奪走的，用盡我的一生。
“你的哭相好醜哦。”基特已經調整好自己的表情，一臉的無可奈何。為瑞輕輕地拭去淚痕，紅紅的眼眶像隻小兔子一樣惹人憐愛，“可誰教我喜歡呢。”
但是據有著雪亮的藍眸的法國路人描述，那天那裏分明是站著兩隻兔子，一隻英俊、一隻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