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芳和賈小武很快就打聽到薑利仁家住在哪條街哪條巷裏了。
這天早上,趙文芳戴上了一副墨鏡,躲在一棵樹後,望著薑利仁家。
畫著濃妝的花花從家裏出來,邊走邊對著一個小鏡子照,走到了趙文芳身邊。
趙文芳從樹後閃出來,對花花說道:“別臭美了,就該倒黴了!”
花花一愣,停住腳,望著趙文芳生氣地說:“你是誰呀?怎麼說話呢?我倒什麼黴?我出門兒遇見你才倒黴呢!”
趙文芳冷笑著說:“妹子,你別跟我來勁,你奉天老家來人了,想逮你回去!”
花花身子一哆嗦,下意識地四外望了望,神情立刻變得驚慌起來,連聲問:“啊?他、他來了?你、你是誰?”
趙文芳望著花花,沒有說話,吹起了口哨。
花花衝趙文芳咧嘴笑著,討好地說:“大哥,你是怎麼知道我的事的?你告訴我,求你了!”
趙文芳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說:“我怎麼知道的你就別管了,好好琢磨琢磨是回奉天老家還是呆在天津吧!”
花花驚怕地說:“大哥,我既然跟了老薑,就不能再回奉天了,回去他非得收拾死我不可!”
趙文芳加重了語氣,威脅道:“哼,你說得輕巧,別以為自己長著兩腿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事到如今由不得你了!”
花花完全傻了,帶著哭腔說:“那……那我怎麼辦哪?”
趙文芳大模大樣地說:“辦法有的是,就看你往哪條路上走了。明白嗎?”
花花急忙點著頭說:“哦,你是專門兒吃這碗飯的吧?你給我想個好法子吧,我給錢,給錢!”
趙文芳伸出三個手指說:“三十塊,不講價!”
花花猶豫著說:“這……這太貴了……”
趙文芳不高興地說:“是貴是賤你掂量著辦,我不逼你。算了,這事我還不管了呢!”
趙文芳轉身就走,剛走幾步,和賈小武撞了個滿懷。
趙文芳佯裝生氣地說:“你小子眼睛長天靈蓋上去了?怎麼不瞅著點兒?我這一身衣服就能把你買下來!”
賈小武用東北話對趙文芳說:“哥們兒,對不住,兄弟從東北那疙瘩來的,俺們大哥的老婆跟人跑天津來了。俺大哥說了,找到那個騷女人就用繩子把她綁回去,把她的腳給剁掉!”
花花慌忙躲到了趙文芳對麵牆角後麵,身子直打哆嗦。
賈小武大聲問道:“你知道那個女的不?知道了告訴俺,俺像拴母驢那樣把她拴走!”
趙文芳聲調也不低地說:“喲,您真算是找對人了,你說的這個騷女人我還真……”
花花一個勁地衝趙文芳擺手,趙文芳改口說:“啊,啊,我還真就不知道。天津衛這樣兒的女人多了去了,跳進海河裏能把海河填滿了,我上哪兒知道去!”
賈小武說:“打擾了,我到別處找她去,反正得把她弄回去!”
賈小武手裏甩著一條繩子走了,花花從牆角從出來,對趙文芳說:“哎呀,大哥,可把我給嚇死了……我給你三十塊錢,你千萬別把我給送出去呀!你等著,我回家給你取錢去!”
趙文芳四處望了望,說:“你快點兒,我還有事呢。”
花花腳步噔噔地跑回家,須臾,捧著錢跑到趙文芳麵前,哀求說:“大哥,給你錢!你花我的錢可得給我消災啊!”
趙文芳接過錢,揣進懷裏,用肯定的口氣說:“放心吧,我明天就把從奉天來找你的人打發回去,保證你平安無事!”
趙文芳說完轉身就走,和正往家裏走的薑利仁擦肩而過。
薑利仁瞥了一眼趙文芳,問花花:“你剛才和他說話來著?”
花花點點頭,一把拉住薑利仁,說:“不得了了,出大事了,我回家跟你說吧!”
花花拉著薑利仁向家裏走去。
一進家門,薑利仁剛脫掉鞋子上了炕,花花就撲進他懷裏,戰戰兢兢地說:“利仁,不好了,我男人派人抓我來了,我、我害怕!”
薑利仁一怔問:“嗯?你看見他了?”
花花搖搖頭,說:“我是沒看見他本人,可我看見有人拿著繩子滿大街找我呢!利仁,咱倆的好日子怕是到頭兒了!”
薑利仁在花花臉上吻了一口,肉麻地說:“小乖乖,你怎麼知道他是找你的?再說了,你男人怎麼知道咱在天津呢?現在呀,你男人就是我薑利仁!”
花花愁苦地說:“你還耍花嘴呢,這事可不能鬧著玩兒,人家親口跟我說的,我給了他三十塊錢他才答應為咱消災的,可我心裏還是沒底。”
薑利仁不高興地說:“你他媽的褲襠鬆怎麼手也鬆啊?那可是三十塊錢哪,他是幹什麼的你就……我說你什麼好呢!你把錢給誰了?”
花花說道:“就是你剛才在門口兒見到的那個人。”
薑利仁說:“那個人?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呀。他……他不是在南市‘撂小地兒’說相聲的嗎?對,是他,跟我一樣賣嘴皮子的!”
花花奇怪地說:“說相……那他怎麼知道我男人要綁我回奉天呢?”
薑利仁思量著說:“可說是呢,連我爹媽都不太清楚的事他怎麼知道的呢?你別瞎詐唬了,我想想,想想……哦——我明白了,他們是給齊兆鳴‘掙口袋’來了。”
花花問:“什麼口袋呀?我都糊塗了。”
薑利仁氣惱地說:“你糊塗我可不糊塗,他們合夥兒給我下套子,把那三十塊錢又弄回去了。他媽的,我非找回來不可!”
花花望著薑利仁說:“我聽明白了,你在奉天騙了那個唱樂亭大鼓的三十塊錢,今兒人家要來了。我看哪,不管是不是套子,錢不是好來的也沒好走,算了吧,你讓我輕輕靜靜過日子就行了。”
薑利仁罵道:“放屁,我薑利仁在奉天都沒怕過他姓齊的,在天津家門口兒能讓他給蒙了?這口氣要不出我他媽的就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