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的須彌山王嗬
請你堅定地聳立著!
日月繞著你轉
方向肯定不會走錯
——倉央嘉措詩歌
這一夜,直到天光放亮,倉央嘉措才依依不舍地與瑪吉阿米告別。隻是,每一次當他走到門口,都感覺到瑪吉阿米的雙手摟住他的腰,十指緊緊相扣,他一次次打開,卻一次次被重新挽住。第一次,他在拉薩初升的日光下,深深地回吻心愛的女人。最終,當他終於走出小院,才敢輕輕地擦去嘴角那鹹澀的淚水。這是瑪吉阿米的淚水,她那不由分說地擁抱與淚水,似乎已經明晰,這大約是兩人之間的最後一次纏綿了。
當他剛走出胡同的拐角,他看到,桑結嘉措與幾個隨從正等在胡同口。看到他,桑結嘉措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睛更遠地瞟了一眼胡同深處的地方,就轉身離開了。
這一次,不需要他再多說什麼,倉央嘉措馬上乖乖地隨他離開了。
回宮之後,意料之外的是,桑結嘉措並沒有對他加以誡斥。意料之中的是,他之前的喇嘛隨從全部被換掉了。整整三個月,他基本被隔絕了出宮的機會。桑結嘉措本人也放下了許多政務事務,親自教授他學習梵文聲韻知識,須臾不離身邊。其實,除去政治以及佛學、醫藥、梵文方麵的知識,桑結嘉措也是一位著名的詩人。年輕時,他就以才思敏捷,行文流暢著稱,深得詩文造詣深厚的五世達賴喇嘛的誇獎。五世達賴喇嘛在世時,與其他大活佛之間的信件交往,全部以詩文的形式。當他圓寂之後,那些大活佛們的來信,都是由桑結嘉措待代回。卻也從沒有出任何破綻。由此可見,桑結嘉措也是一位著名的詩文學者。
我總在猜想,桑結嘉措在聲韻方麵的造詣,一定也對他這位學生有了深刻的影響,使得倉央嘉措青出於藍,寫出了一篇篇傳唱後世的優美詩文。
當然,桑結嘉措肯定沒想到這個後果。按照他的意願,他主要督促倉央嘉措學好《菩提道次第廣論》(宗喀巴大師著)和因明學的課程。沒想到,倉央嘉措除了學習這些經論典籍,別枝發芽,在他最喜歡的詩歌方麵也大有長進。
中央的須彌山王嗬
請你堅定地聳立著!
日月繞著你轉
方向肯定不會走錯
具誓護法金剛
坐在十地法界
你若有神通法力
請把佛教的敵人消滅
在那陰曹地府
閻王有麵業鏡
人間是非不清
鏡中善惡分明
這三首詩歌是倉央嘉措情詩中少見的幾篇關於佛經方麵的著作。“中央的須彌山王嗬”,佛教認為,須彌山就在三千大千世界最中央的位置,從山底到山頂,住著阿修羅、四大天王、天界的帝釋天等人。傳說在山下有一顆寶樹,為阿修羅眾生栽種,樹上生有珍珠,黃金,玉石,瑪瑙等各種寶物,但是,這棵樹雖由阿修羅辛苦培植,但生長的枝幹卻直伸天界,結果,享用寶物的都是天界中人。這讓阿修羅界異常憤怒,時不時就由此發動戰爭,雙方損失慘烈。但天界中人即使受傷,由於福德高深也會很快複原,阿修羅則不同,每次戰爭結束,都有大量男阿修羅因此喪命,且有眾多美貌的女阿修羅被天界搶去充為姬妾。還有一個說法,每當天界發生戰爭,也是人間戰火紛飛的時刻。蓋六道之中彼此關係緊密,一旦天界動亂,人間就要殃及池魚。
正如有人能從倉央嘉措的情詩中讀出道意一樣,我也能從這些佛詩中讀出情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