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自己是注定要成仙的，絕無更改之可能。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踏上這條超凡脫俗之路，那麼與這滾滾紅塵、俗世人間自然是沒必要有太多的牽扯和糾葛了。
可眼下少女所言卻是情真意切，他能看見少女的心湖，在狀若平靜的麵目下，已然掀起了一陣狂潮。
亂至於此，不似作假。
可即便不假，自己也無法作答。
“好啊。”陳仙笑了。
這下輪到少女說不出話了。
她已然是將心中所想全盤托出，可他卻依舊是如此的風輕雲淡，就像平日裏一樣，可她想象中不一樣，自己說的直截了當，他不該是如此。
他回複了自己，像是肯定的答複，卻又像是拒絕。
“這是這月的房錢，既然你們要走，這間小院，陳某便不便再住下去了。”似是想起了什麼，他又從口袋裏取出了一排銅錢，逐一點清送到了馮獵戶的手中。
“先生不必，我們走後你還可以……”馮獵戶顯然沒有料想到眼前這一出，他手足無措的推脫著，又好似想替自家姑娘挽回些什麼。
“不用如此的，我們事先說好的嘛，這下也就兩清了。”
陳仙說的輕鬆，馮南蕾抬頭看他的眉眼。
說的輕鬆，眉眼同樣輕鬆。
就好似那日她見到他時一樣。
“你找地方住嗎？”
“是啊。”
“那要不住我家？”
“好啊。”
昔年鬆下問童子，今日銅錢送故人。
馮南蕾明白了，或許他的確是天上的仙人。
父親說的沒錯。
仙人都無情。
但人有。
“先生就沒什麼別的說的嗎？”馮南蕾不依不饒的問著。
“閨女，你別再說了。”馮獵戶隻覺得很是尷尬，一切都講的很明白了，自家姑娘一廂情願的追求，這姓陳的說書先生也是幹脆，隻是幹脆的有些過於冰冷了，不過想到他那尚未回歸的妻子，他又覺得正常。
大概他們追求大道的人都是如此？
缺少人味。
他也想不明白。
可是他這個年紀都想不明白的事，馮南蕾更加想不明白，她想弄明白。
“這不對吧，你接受了我對你的好感，你還帶我出去玩，你還……”
“我吃了你的東西，所以帶你出去玩，兩兩相抵了，我們不欠誰的，丫頭，你隻是現在才明白，可我沒義務一開始就讓你明白。”
“你該讓我一開始就明白的，本來一開始你就可以拒絕！”“閨女，別嚷嚷的這麼大聲！”“我不！兩兩相抵？那我的感情算什麼呢？有什麼不對的嗎，陳仙！你記著，我不會幫你了，你想當仙人嗎？那我就也成仙，守在那扇門前，讓你這輩子都成不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誰都別踏上那條路，丫頭，我很抱歉，真的，我應該一開始就和你說的明白，這才導致了今天的這番局麵，如果……”“別說了。”
馮南蕾打斷了陳仙的話語。
此刻的她無比討厭眼前的這個男人，可她更加討厭自己。
明明已經說的如此明白，可這個討厭的自己還想喋喋不休的討論。
討論出個沒有結果的結果來。
可自己沒有錯吧，他從來沒有拒絕過自己，當初自己遇到他的時候，他便沒有拒絕，往後那麼多年，他也是順著自己的心意……可時至今日，他竟然拒絕了！如此幹脆。
脖頸一疼，馮南蕾軟倒了下去。
“先生，你走吧，我會和丫頭說明白的，但我希望你以後別再這樣了，說實在的，我們隻是俗人，隻想過些安生日子， 你們仙人想玩，能去別處玩嗎？”馮獵戶眼神冰冷，對於眼前男人，他明白了，他是與自己妻子一般無二的同路人，可笑自己父女二人都是如此的愚蠢，竟相信能靠著凡人的感情來束縛住天上的仙人。
凡人試做珍寶的那些感情，興許在他們眼裏，不過隻是一場普普通通的紅塵煉心。
“好，我收拾下自己的東西。”
“帶上你的那些玩意，滾！”馮獵戶終究還是爆了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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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娘親不要我們了嗎？”年幼的馮南蕾看著小院裏忙碌的男人，小眼睛好奇的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
“囡囡，你娘不是不要我們了，她……她隻是有些別的事情要忙，等她忙完了，她就會回來了。”
“爹爹，你不要傷心，囡囡不喜歡娘親，她總是冷冰冰的，我喜歡爹爹。”
“我也喜歡我們家囡囡，囡囡喜歡這裏嗎？”
“喜歡，有爹爹的地方囡囡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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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南青，南贍部洲終南山人，三歲入道，拜入終南道門，8歲築基，30歲金丹道成，後似乎遭遇紅塵劫難，再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