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出沈鈞很激動,我說我在天安門前等待你,我正在金水橋這呢。他在電話中嚷著,那就別動,現在北京流氓特別多,你那麼純情,別上了階級敵人的當。
你才純情呢,我說你這是罵我呢。
我等了近一個小時他才到,大老遠,我看到他向我奔來,一刹那間,我的心跳好像加快了,我看到他好像都出汗了,不過是二〇〇一年初夏,他卻紅著臉流著汗說,天真熱啊。
我笑了。他說,你千萬別笑,林小白,你一笑特別迷人,你應該知道你特別迷人,所以,笑對我是一個致命的吸引,我會想親你。
我立刻不笑了。他又說,不行,你不笑也不行,你一不笑,我就想起那宋詞中憂鬱的女子,對鏡貼花黃,等待意中人的相思女,這下更讓我心動,所以,你還是笑吧。
這個沈鈞!我說那我隻好皮笑肉不笑了?
那天晚上,沈鈞帶我去了一個迪廳,裏麵全是些紅男綠女,震耳欲聾的音樂,很顯然,沈鈞是這裏的常客。大家叫著他沈哥,台上一個身體妖豔的女人正在跳鋼管舞,要爆炸似的音樂讓池子裏的男女一直瘋狂地跳著。沈鈞說,我常常在最孤單的時候在這裏坐著,因為可以讓熱鬧離自己近一些。
我們要了酒。
當然,也要了煙,沈鈞說,我喜歡看你抽煙的樣子,很媚的,又媚又妖,對了,你男友喜歡你抽煙嗎?
我搖頭,不,我是他的青春玉女,我在他麵前從來不抽煙。
那天晚上我們一直抽一直喝,有時去池子裏跳,他跳舞很狂,中間他上台唱了一首歌,黃家駒的《光輝歲月》。又傷感又煽情。底下的女生瘋狂叫關,有人跑上去親他,他還是那樣無所謂的樣子。
下了台我遞給他酒說,有很多女生很迷戀你啊。
是啊,我有一大幫粉絲,可惜你不是。
我不是,我說,我不迷戀你,我自戀。
誰不自戀啊,沈鈞看著我說,自戀的人都是可愛的,因為自戀,所以,更懂得愛情,我們是兩朵寂寞的水仙。
這個比喻真純潔,我不喜歡,我寧願我們是兩株罌粟花。
他拍拍我的頭,林小白,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可愛,我恐怕真要愛上你了。
是嗎?我哈哈笑著,千萬別和我提愛情,我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下一輩子你也沒戲,顧衛北已經定了我的三生三世。
我心裏雖然這樣說,可麵對沈鈞的眼睛,我有一點點躲閃。是的,這個有著深黑眼睛的男子,清風秀骨,我似哪裏見過他?為什麼,我感覺離開時有那麼一點點憂傷?
分手是在半夜,我們喝多了,在路上吐,他拍打著我的背,我站起來時,他突然抱住我,然後問,林小白,我親親你行嗎?
我呆了一下,然後說,不行。
我說得不行兩個字很溫柔,是的,那兩個字一點也不果斷。
他俯下身來,我躲開。他等待了一下,然後親了一下我的額頭說,就算我酒後無德吧,林小白,我是情不自禁。
我的心慌亂的似一千隻小兔,我哈哈笑著,掩飾著慌亂。沈鈞,那我也酒後無德了,我掂起腳尖,親了一下他的額頭,然後回過頭跑了,揮著手說,再見。
我不能再見這個人,他身上有一股魔力,我愛的人是顧衛北,我應該好好地把自己的愛情進行到底,我們倆中間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回到賓館,周芬娜開著燈在等我,她看了看我說,林小白,你不能給我胡來。
我沒有,我爭辯著,我去看一個老朋友。
可你的眼睛放射著光彩,那是我看到你看顧衛北才有的眼神,你要對得起自己的愛情啊。
我用被子蒙住臉,然後大聲嚷著,我困了,我要睡了!
那一夜,我卻沒睡著,我一直很精神,睜著眼睛到天亮,我想,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見沈鈞了,這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