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淇是一位文學批評家,鄺文美是在美新處工作的一位翻譯人員,當宋淇得知最敬仰的那位性格孤傲的張愛玲與自己夫人在同一處工作過的時候,簡直是欣喜若狂,這樣的機緣巧合讓三個人成為了知音。
宋淇夫婦在生活上給予張愛玲很多幫助,而張愛玲也很喜歡與這兩位朋友討論創作上的情節和人物設定。這樣的友情持續了三個人一生的時間,這也算是人生的一大樂事了吧。
有了知音,創作也變得更加懇切,張愛玲的筆下出現了勃勃的生機和輕鬆的喜悅感,每當她有了新的靈感或者想法時,她都會高興地寫下來。有的時候,這個記錄的過程可以持續十幾個小時。通宵達旦更是家常便飯,但是,這樣的工作讓她津津樂道,有時她還會將這樣的快樂與宋淇和鄺文美分享。
她說:“寫完一章就很開心,恨不得立刻打電話給你們,但是那時天還沒有亮,不便擾人清夢。可惜開心一會就過去了,隻得逼著自己開始寫新的一章……”說這話的時候,她又像個孩子,像是一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創作不是她的玩具,卻是她人生的解藥。人生有的時候太過於苦楚,需要解藥來壓製那種不能言說的苦。在她的作品裏,人物是不分好壞的,在她的筆下也絕對不會有一絲同情流露,她把判斷的標準都留給讀者,她筆下的人物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或者俗氣,但也就是這樣的描述,讓人覺得真實,讓人覺得牽腸掛肚。
她的名字在香港,再一次成為了新聞,她也再度紅遍香港的街頭巷尾。人們都在談論這樣一位安靜沉穩的女子,更多的人挖出了她早年的作品,出版商們紛紛發現了新的商機,那些經典的作品如《流言》《金鎖記》等都被重新翻印複刻,書刊一經發行就被搶購一空,甚至,還有人打著她的名號發表作品。那些書目雖然都是署名為張愛玲,內容也都是愛情之類的感歎,但是,畢竟那都是偽造的,上不了台麵。
朋友們與張愛玲說起這些趣事的時候,大家都是笑得喘不過氣來。這不是苦惱的事情,相反,這讓她覺得很有趣。她知道懂她的人,絕對可以看出哪些是拙劣的偽造,因為她有著自己的驕傲,就像是一個傳唱不衰的傳奇。
傳奇之所以成為傳奇,就是因為獨一無二的氣質和創造,就像是那一片美麗的星空,是怎樣的燈光都製造不出的浪漫,就像是那一片燦爛的向日葵花海,是怎樣逼真的假花都開不出的美滿,就像是那一襲曼妙的旗袍,是怎樣的裙擺都飛揚不出的風情。
有的時候,一片繁榮的景象背後,也許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生機勃勃,張愛玲深知這樣的一個規律,越是花團錦簇的盛開,背後越是雜亂的盤枝錯節。
香港看似繁榮的文化背後,其實是一片空蕩的荒漠,整個文化市場充斥著諸多外來文學,本土的文化氣息其實微弱得很,表麵上看來香港的文壇有著繁榮的市場,各種各樣的文學作品都可以在這裏隨意地再版翻印,但是這裏的確沒有更多的文學土壤,因為這樣一座小小的城市,其實並沒有那麼悠久深厚的文化內涵,更何況,這座城市空間略有些狹小,更別提張愛玲所注重的創作環境了。這裏也許隻適合停留片刻,卻不是長久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