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1年7月5日上海《申報》稱:“日報之設始於泰西,至各口通商始流傳至中國。先是隻澳門、香港或一月一出,或七日一出,雜載華洋交涉之事,文理尚不甚詳明。嗣是而上海,而漢口,而寧波,而廣州,而天津,報館林立,後先繼起。”其中《申報》日銷售近萬份,是當時銷量最多、影響最廣的報紙。由英國人德璀琳在天津所辦的《時報》,是當時北方地區較有影響的報紙。1891年至1900年間,中國各地曆年出版的中文報刊數目。
在上海出版的中文報刊數目遙遙領先。另據統計,1911年前,全國共出版中文報刊1753種,其中623種是在東南沿海的五個通商口岸城市出版的,依次是上海460種,廣州119種,福州19種,廈門13種,寧波12種。19世紀的中國,共有十大西書翻譯出版機構,其中除了京師同文館設在北京外,其餘均在東南沿海的上述五個通商口岸,最多的是上海。據統計,從1843年至1898年,全國共翻譯出版各種西書561種,其中由上海出版的有434種,占77.4%,如果加上廣州、廈門、福州、寧波出版的那部分,則要占到總數的90%以上(張仲禮主編:《東南沿海城市與中國近代化》,第769、771頁。)。民國年間,上海仍穩居中國出版中心的地位。有學者認為,“20世紀30年代末,商務印書館一年的發行數量可以和美國全國的出版數量相比”(杜維明:《上海價值論》,《社會科學報》2004年2月19日。)。
其間,東部地區如無錫這樣中等規模的城市,報刊的創辦也頗盛。1898年5月,無錫人裘廷梁就在當地創辦了《無錫白話報》,介紹西學,並宣傳維新思想。同年9月,戊戌變法被鎮壓,該刊亦告停刊,雖問世短暫,但已起到倡新學、開民智的鼓動作用。清末新政期間,曾先後有《錫金白話報》、《錫金日報》、《錫報》、《新無錫》等多家報刊創辦。民國建立後,報刊大增,1916年至1917年,《無錫日報》、《無錫商務日報》、《西神日報》、《梁溪新報》、《蓉湖日報》等相繼創辦,當時凡“可以取作報名的,都被采用一空,連四開的小報計算,不下十餘種”(談福興:《〈無錫白話報〉在中國白話報史上的地位和作用》,《無錫文史資料》第29輯,1994年7月;吳觀強:《無錫新聞事業發展史》,《江蘇月報》第1卷第3期,1934年。)。此後,又出現多家專業類報刊,如婦女類的《錫金婦女報》、宗教類的《民聲報》(1921年)、少兒類的《小學生周報》(1922年)、農業類的《無錫市鄉日報》(1924年)、教育類的《無錫通俗教育報》(1925年)等。1923年,薛明劍創辦《無錫雜誌》,旨在推動地方教育、實業和文化建設,以教育、實業、蠶業等專號形式出版,內容豐富,“而於無錫實業調查尤為詳確”,時人稱其“於地方市政、教育、實業實多裨益”(周獻智:《無錫近代的報紙》,《無錫史誌》第9期,1988年;阿禹:《〈無錫雜誌〉和〈無錫指南〉》,《無錫文史資料》第15輯,1986年11月。)。
當近代科學和文化在東部沿海地區較廣泛地傳播時,西部地區仍相當隔膜。中日甲午戰爭前,在沿海沿江已經較多為人所知的西學、新學知識,在四川卻十分新鮮,並被多數舊式知識分子視為異端邪說。直到19世紀末,西方的先進文化思想才被四川少數知識分子所接受,而大多數舊式知識分子在頭腦中壘起的儒家觀念長堤,以其千百年來根深蒂固的力量,頑固地抵製著不斷增長的西學傳播,“津滬翻譯之書,閩粵視為陳言者,而蜀士始得一睹。交涉奇變之事,湘鄂傳及婦孺,而蜀士未之詳聞也”(何一民:《轉型時期的社會新群體》,第83頁。)。1933年,雲南騰衝籍華僑尹大典捐贈家鄉和順圖書館一台收音機,和順圖書館用它來收聽廣播,收集各種信息,出版《無線電三日刊》和《每日要訊》,“此為滇西新聞事業之創始”(尹文和:《雲南和順僑鄉史概述》,雲南美術出版社2003年版,第49頁。)。
清末,當眾演說在沿海城市已經常見,在甘肅省會蘭州卻一直聞所未聞。1911年俞廉三出任甘肅提學使,到任後去學堂發表演說,“各學生皆詫為聞所未聞,因甘省向未有演說之事也”(《甘肅旅行記》,《時報》1911年7月3日。)。民國初年楊增新統治新疆期間,省內沒有新聞出版機構,沒有報紙、劇院和文化館,內地的《申報》、《新聞報》和《大公報》等,不準在新疆發行;除了禁止報章,還“檢查信件,想以一手掩蔽著”,在新疆實行愚民政策(徐炳昶:《西遊日記》,第249頁。)。同一時期的甘肅、青海和寧夏,文化閉塞、痼弊,信息不通的狀況基本沒有改變,與東部地區相比,實際上處於文化隔絕的狀況。在這個封閉的社會內部,文化傳播和信息溝通都受到極大限製。作為近代文化傳播的有力工具——報刊,雖有創辦,但種類少,舉辦時間短,發行數量極為有限,難以發揮溝通、傳遞信息的社會效用。“民元光複,國民黨首在蘭州創刊《大河日報》,同時共和黨亦有《蘭州日報》之刊行,旋相繼停刊。民國五六年間,有《河聲》及《隴右公報》出版,亦僅曇花一現。民國七年,《邊聲周刊》刊發,宗旨在融合漢回種族意見,資金困難,逾年停刊”。當地的報刊為時短暫,全國其他地區的報刊又很難進入,人們難以了解國家和世界的形勢,影響了新思想、新知識的傳播,遏製了社會風氣的開化(喬益潔:《民國初期甘青寧地區文化滯後及其原因》,《西北史地》1998年第1期。)。時至1943年,有人指出:“甘肅雖列為內地省份之一,然以往昔交通之梗塞,軍閥土劣之剝削,致使民生疾苦,教育未能普及,文化日形落後,一部分地區雖較進步,而尚有許多邊遠之區域,一般同胞尚過其原始之生活,全為神權與迷信所籠罩。”(朱允讓:《甘肅邊教之概況及其改進芻議》,《現代西北》第4卷第1期,1943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