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科學和文化在中國的傳播,除了新式學校的設立外,還與近代企業的興起和報刊、出版印刷等大眾傳媒業的創辦聯係在一起。它們首先發端於東部沿海地區。1839年來華的美國傳教士瑪卡雷·布朗稱:

單純傳教工作,是不會有多大進展的,因為傳教士在各個方麵都受到“無知”的官吏們阻撓。學校可能消滅這種“無知”,但在一個短時期內,這樣一個地域廣闊、人口眾多的國家裏,少數基督學校能幹什麼,這就是出版書報的辦法。在該項雜誌和書籍內,不但能傳播基督教福音,同時也傳播一些現代的科學和哲學。(何凱立著,陳建明等譯:《基督教在華出版事業(1912—1949)》,四川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譯者序,第1頁。)

1843年,英國傳教士麥都思在上海設立了墨海書館,這是鴉片戰爭後外國人在中國大陸最早設立的翻譯出版機構,也是中國最早使用機器鉛印的出版機構。它翻譯、印刷了一些西方宗教及文化書籍,成為當時中國士大夫了解西學的入門書。如1853年出版的《數學啟蒙》,介紹了西洋流行的算術、代數知識;1855年刊行的《博物新編》,概括地介紹了西方物理學、化學、天文學、動物學等知識。這些書籍成了最早的西學啟蒙讀物,徐壽和華蘅芳慕名從無錫來到上海,去墨海書館參觀了各種科學書籍和儀器,並購買了一些書籍和試驗器具。回家後他們按照書中的講解和提示,做各種試驗,“朝夕研究,目驗心得,偶有疑難,互相討論,必求渙然冰釋而後已”(中國史學會:《洋務運動》(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第8冊,上海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第15頁。)。他們從中吸取了西方近代自然科學知識,後來進入江南製造局等洋務企業,成為著名的工程技術專家。

自1865年上海創辦中國第一家近代企業——江南製造局之後,為了盡快掌握西方機器工業的生產技術,1868年江南製造局附設翻譯館,專事西書的翻譯。在翻譯館籌建的一年之內,就譯成《汽機發軔》、《氣機問答》、《運規約指》、《泰西采煤圖說》等4種,至1872年譯成37種,1880年時已譯成143種,共359本。綜計前13年間,平均每年譯書11種。至19世紀90年代中葉,共譯書數百種,其中以科學技術和軍事類為多。在前12年共翻譯的156部書中,根據內容和數量可分為算學測量27部,水陸兵法26部,工藝22部,天文行船12部,汽機11部,博物學11部,地理10部,化學7部,年代表、報刊類7部,地礦學5部,醫學5部,外國史5部,造船4部,交涉公法2部,其他2部。綜計科技類共114部,約占73%,軍事類26部,約占17%,兩者共占90%。這些書都公開售賣,很受歡迎,在開辦後的11年內,共售出書籍31111部,總計83454冊,另售出地圖4774張。1873年,京師同文館派員在香港、上海等地購買鉛字、字架、印機等印刷機器,於北京設立印書處,開始印刷京師同文館師生翻譯的著作及其他書籍,成為僅次於江南製造局翻譯館的第二大洋務印書機構。到1896年時,共編譯了有關國際公法、世界曆史、外語及自然科學等各類書籍共29部,這些書常免費贈送京內外官員(劉誌琴主編:《近代中國社會文化變遷錄》第1卷,第256、327頁。)。據統計,1843年到1898年,中國共出版各種西書561種,其中由上海出版的有434種,占總數的77.4%(張仲禮主編:《近代上海城市研究》,第923頁。)。

1850年,外國僑民在英租界創辦了《北華捷報》。至1895年,上海已有86種中外文報刊,約占同期全國中外文報刊總數的一半。1911年以前,全國出版的136種外文報刊中,有54種在上海出版,占總數的39.7%。報刊種類有普通日報、周報、晚報和專業報刊、機關報等。

其中1876年由英國傳教士傅蘭雅在上海創辦的《格致彙編》,是晚清最早的一份專門性的科學雜誌。其內容包括自然科學基礎知識、工藝技術、科技人物傳記、答讀者問等。在刊登的讀者所提問題中,屬於科學常識的居多。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19世紀70—90年代人們學習西方科學技術的熱情。

從提問者的地區分布情況,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出西學在當時中國傳播的密度。“互相問答”欄目提問者注明籍貫的有260人次。

提問者以通商口岸所在的沿海、沿江及近海省份為多,其中超過20人次的依次為上海、浙江、江蘇、廣東、福建、山東,尤以上海、浙江和江蘇為多,其他各地提問人數多寡大致因與上海的距離遠近、交通便否而變化。這大體反映了19世紀70—90年代西學在中國的傳播是以上海為中心,成浪圈形向四周擴散的特點。據該刊第2年第8卷(1877年9月)所載告白及有關資料統計,《格致彙編》所設銷售處及可以銷達的地方有上海、北京、天津、牛莊、濟南、煙台、登州、青州、長沙、湘潭、益陽、興國、宜昌、沙市、漢口、武昌、九江、南昌、安慶、南京、鎮江、蘇州、邵伯、揚州、寧波、杭州、溫州、桂林、重慶、太原、福州、淡水、汕頭、香港、廣州、新加坡、神戶、橫濱,共40個地方51個代銷處,屬於國外的3處,其餘均在國內,幾乎遍及沿海及沿長江一線各主要城市(熊月之:《西學東漸與晚清社會》,第431、43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