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安澤不覺痛哭出聲。撲跪在地上,顫聲道:“我一人榮辱怎抵得過全族性命!”
蘇合長老點了點頭,目光柔和了許多,蒼老的麵容上隱約滑落一道淚痕。“不錯,安澤當年老夫真也沒看錯你。”說著背過身子。“起來吧,這也不能怪你,若是有錯,老夫豈能獨善其身。何況,此時還有什麼好說的。”
一人出聲勸道:“長老此事確不能怪罪族長,誰又想得到氣候惡劣如斯。”
蘇合長老轉身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眼下就隻有退避到長春穀一途了,饒是一樣危險也不可在此久留了。安澤明日你帶幾人先去前麵看看,此次不容再有差錯。不必多說,就算是犯了族規等此間事了,我自會有個了斷。”
“長老!”眾人悲聲喚道。
隻見安澤肅然起身,對著眾人說:“都先回去吧,明日還有事要做。”
壺中的茶水開了,吹出暖暖的氤氳霧氣,蘇合長老取過一隻綠玉小盞,滿了一杯遞給安澤,接著又給自己滿上。十指失去昔日堅定,不覺間撒了許多。
安澤拿著茶盞,動也未動。
“說吧。”長老似是知道他想問些什麼,低低說了一句。表情鬆懈了下來。
“那山穀……”安澤剛出口又停了下來。看著綠玉盞中的茶葉,懸了一會,緩緩沉入杯底。
“此前說的那名叫從容的女子,其實就是我唯一的親妹妹。”長老擺了擺手,有意阻止安澤發問。
“可記得當年我如何收留了少卿?”長老神似懷念地說。
“聽說是長老從落神山腳下撿回的,沒想到也過去這十六個年頭了。”
“倒是記的清楚,也不妄他叫你聲哥了。”說完笑了笑:“其實八十年前前長老要接的人,就是他——”
“什麼?八十年前?現在少卿才十六啊?怎麼會……”安澤奇道。
“不要奇怪,當初我也和你一樣,很多事我們不知道就不要去知道。那樣會平安的多。”長老喝了口茶,也沒再做解釋。
“這麼說來長老並不是把他撿來的,家父當年也疑惑您怎麼會在那裏撿個滿月大的孩子來。現在看來,一切都不是巧合那麼簡單了。”安澤深思道。
“不錯,這孩子本就是長春穀中之人,而且可以說如果當年不是因為這孩子,也不至於牽連我族那麼多性命。”長老始終按耐著情緒,斜眼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那枚玉璧道:“夜家十餘口人,結果隻有兩個幸免,你說我不恨嗎?可是當年從我妹妹手中接過這孩子,卻再也狠不下心來。”
想起當時幾十年未見麵的妹妹,除了詫異她的容貌駐如少女以外。他也看見了她手中懷抱的小兒,肌膚白潤,質嫩又如初春茶蕊,躺在繈褓中嚶嚶地哭泣。兄妹之間唯有相視一笑,那無比落寞地一笑。聽妹妹輕輕說道:“好好照顧這孩子,他也是可憐人。”他最後輕輕接過了妹妹手中的孩子,然後背過身子……這一回就是十六年。
長老回過神拭了拭已經幹涸了的淚痕,轉首望了望門,下意識問道:“少卿呢?這麼晚難道還在外麵?”
安澤忽然想到什麼,神情委頓地說道:“這兔崽子!來之前碰見說是要去河邊幫你抓條魚回來改改味口,我還想著怎麼就一下子乖了起來,倒也沒在意,看來又是被他忽悠了。”說著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麼冷的天,河裏早結了半尺厚的冰,哪來的魚可抓。這孩子,都這時候了還不讓省點心。”長老有點著急道。手中的茶盞已經因為激動,滑落在一邊。
安澤勸慰道:“您別擔心,我就派人去找找,看我不把他抓回來!”說著隨手拿起皮製風衣往身上一裹出了門去。
長老一個人坐在炭火前,楞楞說道:“別出什麼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