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襲風卷,大地失色。一時間原本灰暗的天色,竟飄起團如棉狀的雪絮,混合著冰渣瀉落天際,擊打在物體上發出脆耳的跳躍聲。
峭壁的某處,一段高約三丈有餘的冰麵似是承受不住重量一般,斷落下來。直砸到地上“轟”的一聲,四散崩碎。
隻見一少年右手緊緊抓著一截繩索,蕩在空中,山風吹去,搖擺不定。身上大半塊獸皮衣絨似被冰石尖利處切割掉落,隻餘下一小部分掛在身上,被風吹的獵獵作響。約莫過了片刻,少年使力地用右手把身體往上提了提,左手費力地往繩索抓去。凍的發紫的嘴唇,尷尬笑了笑。左手還未及抓住繩索,忽然地,右手好像滑了一下,身形突的往下墜去。
眼見少年從百丈之高的峭壁上掉落,僅是短短一瞬便已落到半途,莫不說半空下落中突出峭壁的石塊,就算運氣再好也難逃粉骨碎身的命運。少年好像控了控下落的姿勢,隻聽“叮”的一聲,不知何時少年從腰際解下了一件鐵製鉤鐮,硬生生紮入了石隙中。
乘此勉強穩住下落趨勢的少年,也並不好過多少,身體抑製不住直直地撞向岩壁上,隻聽“哢”的一聲脆響,少年堪堪用腳抵住了直撞而去的身體。傳入腦中的疼痛仿佛要把整個神經摧毀掉。
少年將腿緩緩放鬆,讓身體貼靠向石壁上。似乎運氣不差,此處正好向外突出了兩尺有餘的空間。少年齜牙咧嘴地沿著石壁輕輕將身體放下來,雙手也慢慢從繩索纏繞中放開,赫然已經血肉模糊了。那右腿更是誇張地撇在了一邊,定然已是骨折。少年還來不及去想其他,隻是心中不免難受:難道我就要死在這裏不成?早知道刨破冰麵潛下去抓魚也比現在要好上許多。不知不覺眼中竟不爭氣地濕潤了。
過了一會不禁道:“都是這該死的雲貂,若不是為抓這畜生我也不會來此。”剛說著又自憐自艾道:“爺爺,你老可要記得來找我啊。不然以後就再沒有人給你弄山味吃了。嗚嗚嗚……”
寒風刮骨,大雪降如鵝毛。四野已經看不見任何景物。
少年的抽泣聲好像小了,身子已被雪埋至了腰際。饒是壯年漢子,如遇此情形恐怕已經死去,隻看他隱隱呼吸尚有餘溫,亦不得不說這是奇跡了。何況此子年弱至此。
峭壁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移動,積雪被擠壓著嘎然作響。
少年也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敏覺地聽到了那絲響動。暗自抱了一線希望對著下麵呼喚道:“下麵有人嗎?是不是爺爺?你們帶人來找我了嗎?”聲音在風中回響了數遍。
少年拖動身體努力地往外靠了靠,卻發現下麵沒有半星光亮。心下不禁又不勝悲哀地想道:我跑的這麼遠怎麼可能被找到,傻子……又是在做夢了。
隻聽那峭壁之下的那個聲音,忽然清晰了起來,隱約含著冰石斷裂聲。越來越近,好像是一下子竄上了峭壁。少年有些慌亂地想著:難道真有人,不對,這聲音……對了好像是馬蹄聲!也不對……
想著想著,那聲音忽然又從耳際消失了,少年疑惑地看了看下麵,還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懊惱道:“什麼鬼東西?”心下卻越是惶惶不安。此時肚子也不和時宜的叫囂起來。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少年瞬然驚醒狠狠地咬了咬唇喃喃道:“不能睡,不能睡,睡了就醒不過來了。”
他吃力的把身體靠在石壁上,雙手捧了一把雪便往口中塞去,白雪混合著手上的汙血被囫圇地吞入口中。“大概是飽了。”少年自嘲道。隨後又抓起一把雪往臉上抹去,徹骨的寒冷,不僅凍得他縮了縮脖子,也同樣讓腦子清醒了許多。
“也不知道,爺爺擔心了沒有。”說完又搖了搖頭道:“肯定是擔心死了。對不起爺爺,是我不聽話,不過雲貂肉真的好好吃。”說著又似吃完美味般,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