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高考也不過隻剩下兩周時間,安挽從超市回來的路上遇見了林覺。
他正側著臉和身邊像是助手的人談論著什麼,說話時順便挽起了素白襯衫的袖口,眼眸幽幽,不是一星半點的出色。
安挽與他之間也隻有幾步的距離,也是走得近了,安挽才注意到那人是他。
後者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也隨之移開視線,看到了她。
這是六月底,這條街道上茂盛的法國梧桐遮掩了大部分灼灼的日光,可林覺卻覺得在此刻,在白光炫目下,他終是再難以避免。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在醫院一別後,林覺第一次遇見她,她挽著長發,即使是驕陽似火,她的眉目也是溫軟淡然的。
有時候,林覺不得不苦笑,安挽比他來得更冷靜自持,而這一切都隻是因為她對自己沒半分感情,由始自終都是以師長相待。
安挽有些愣住,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林覺,猶豫了一會兒,她也還是低聲說了句:“老師。”
林覺微微抿著薄唇,眯起了幽色的眸子凝視著她,太過複雜的情緒洶湧著,而最後他隻能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感情壓抑下去。
他身邊那個像是助手的男子倒也很識趣地走到了一邊去。
“別再叫我老師。”他冷聲,眉目擰起,“在醫院我說的並不是玩笑。”
——我是真的對你動了感情。
——萬金聘之,求不得伊人。
“我說過拒絕的。”安挽很認真,迎上林覺的視線,驕陽浮華,她溫軟淡漠,“你應該再明白不過。”
林覺沒有回答,隻是直直地看著她,眸色浮沉,日光灼灼之下他幾乎是感覺到了一些浮躁。
半晌之後,他才開口說道:“那你也該明白,就林覺和安家現在的關係而言,你覺得我和你的牽扯還會少嗎?”
對安家,亦或說是對安挽。
“嗯。”她無關緊要地應了一聲,看向他身後的街道延伸往盡頭,一片白光,讓她想起那天從班主任口中聽到自己父母出車禍時的情景。
周圍都是白光,難以分清東南西北,隻因為無論走哪條路,隻會越走越寂寥。
她性格使然,即使有千百倍的痛苦壓在身上,也得麵不改色,對這些苦痛點頭致意。
她想說,就隻是牽扯而已,能有什麼意義?
隻是到最後,安挽說的不過是一句:“這些都是沒有必要的。”
“那安挽,你告訴我……”林覺忽然笑了下,笑容非常的淡,一點像是氤氳到盡頭的笑意蘊在幽幽眸裏,又仿佛已苦苦糾結了許久般,“如何得與涼風約,不共塵沙一並來?”
安挽不知道答案,隻能慢慢地搖了搖頭。
“我該走了。再見……林覺。”
這是她第一次叫林覺的名字,她由始自終都是淡漠自持的,無半分逾越,無半分擾亂。
十裏驕陽似火,這是他的難以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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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得與涼風約,不共塵沙一並來。”
譯:怎麼樣才能夠與涼風約定,讓它不要挾帶沙塵一起來呢?
出自《中牟道中》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