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老大聽了,不由得笑了:“俺就是這個脾氣,最是見不得當官的擺那個臭架子,不管他是大官還是小官,都擺足了架子,你見著他又得叩頭又得作揖,嘴裏還得說好話,他一個聽不中就惱起來,旁邊的跟班就他媽的過來,又是錘又是打的,那副模樣就是想想都煩,別說眼睛看了,實是他媽的惡心人,奶奶的,他們也是長得與我一個模樣,一個鼻子兩耳朵,憑什麼一做了官就那副德行,哼,我呸……”
悟空聽他罵的有趣,不由得暗樂。
瘟神鄔地道:“大哥罵的好,這些個直娘賊,有幾個好的?不當官的時候,人前人後的嘴甜著呢,說話辦事還有個人樣兒,可是一旦來了人就不是他了,尤其是若是上層官員來了,就看他媽的比個孝子還孝子,比龜孫子還龜孫子,等爬上去混了個一官半職的,臉就撂下來了,臉也不像臉了,比俺的臉還要難看,鼻子也不像鼻子了,你與他說話,他能用鼻子哼一下就算是看得見你了,說話的時候,你見他們這等人與百姓說話的時候,眼皮何曾抬起過,他就知道你得小心的侍候他,他奶奶的,在他們心裏他們就比你高等,這些個直娘賊……”
瘟神鄔地這翻話說得冷冰冰的,嘴皮略動,麵部肌肉硬梆梆的,整個臉皮就與用泥雕的一般,顯然是久不說話造成的,語氣之中寒氣逼人,就像是寒冬臘月中吹來的一股冷風,悟空聽在耳朵裏,隻覺得不舒服,可是又一想,他奶奶的,他們罵人,我急什麼,哎喲不好,我怎麼跟著他說,他奶奶的是個什麼意思……
青衣鄔明聽了,笑道:“罵的好,罵的好,五哥罵的實在是好,平日裏五哥難得說幾句話,可是今日一說就那麼多,看來是沾了鬥戰勝佛的福。鬥戰勝佛真的要好好謝謝你了,你看,你一來到此地,就連我這個一向不說話的五哥也是這麼多話,你能說這麼多,這才有意思,大家才不覺得寂寞。”這後麵的話卻是向著悟空說的。
瘟神鄔地向著青衣鄔明一翻眼皮:“多嘴。”眼神中似是有了笑意,臉上又似是要擠出些兒笑來,可是終沒能夠,不過語氣卻是淡得多。
悟空見他弟兄幾個說話相互打趣,心中莫名的有一種失落的感覺,不由得想到當年他師徒四個往西天路上之事,一路之上雖說風餐露宿,逢山有妖,遇水有怪,可是畢竟四個兒一塊說說笑笑的,並不覺得寂寞孤單,現在想來那實在是一種享受,這一生之中自出得世來,那幾年實在是最快樂的,之前在花果山占山為王,七十二洞妖王盡皆降服,也鬧得天宮,爭得無上名頭,可是現在想來,隻覺得實在是太沒意思,就拿成佛以後來說吧,每日裏還不是吃喝玩樂,走走東逛逛西的,看看朋友,說個笑話,最初的日子實在是覺得快活,可是不到一年時光就覺得膩歪透了,總覺得悶得慌,就不由自主的想起西行路上的事來,不過想的最多的倒不是唐玄奘,也不是沙和尚,反倒是那個幾乎處處與他作對的豬八戒,那些時候,自己也沒來由的納悶,為何就獨獨的想豬八戒較多?現今經青衣鄔明與瘟神鄔地這一兩句簡簡單單的話,悟空突的就明白了,他平日裏想豬八戒多些,全是因為真正能與他說一些解悶話的也就隻有豬八戒了。那沙和尚一老本等的,平日裏就是用石頭砸也難得砸出一個屁來,隻知道說些好好好是是是之類的話來。那唐玄奘平日裏也還不是高高在上?這四個之中就他是師傅,也還最沒能耐,不過說話還最管用,不過有沒有能耐,還都得聽他的,就是與他說話的時候,也還不得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臉色說話,他若說渴了就是再遠你也得去給他找水,他若說是餓了,甭管什麼天氣,你還不得給他去化緣?唯有這豬八戒,不管什麼時候,在身份上沒有上下關係,說話也不分場合,也不問清重,也隻有豬八戒也才能與他孫悟空對上兩句話。這樣方解得西天路上十餘年中的無上寂寞。可歎自己那時對八戒不是打就是罵的,實在是有些兒對不住他……悟空一想到這些就呆呆的發神。
“……對,就這麼辦,四弟,此事就交給你了……”聽到這句話,悟空才回過神來,這一會兒自己光顧著出神了,他們弟兄幾個說到哪兒了還真的不知道。悟空忙的問道:“且慢,你們剛才說的什麼,俺老孫沒聽清楚。”
鄔月聽了,道:“鬥戰勝佛沒聽明白,這是我的錯了,是我沒說清楚。是這樣,那個時候,四弟就說了:‘不能等那個什麼國王來,他要是來了,我就去嚇他一嚇,叫他知道厲害,趁早打消了來看草的念頭,也免得勞民傷財。’我就說了:‘對,就這麼辦,四弟,此事就交給你了。’鬥戰勝佛你想啊,就以我四弟這個模樣,要是見了國王,保管他三天三夜裏吃不下飯,更別想著來看草了,那個時候就是躲也來不及呢。”
悟空聽了,心道:“這個黑家夥,你還別說,若真的弄個神通,到國王麵前轉一圈,還真的就把那個不知好歹的國王給打發了,也是一件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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